p>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意犹未尽的议论,看向崔?的目光变得复杂了许多——惊讶于他那迅捷的身手,更惊讶于那沉稳中带着锋利的气势和对律法的熟稔引用。这个青衫书生,似乎不那么简单。
崔?缓缓放下握着竹篙的手,篙身仍稳稳立在雪中。面上看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刚才那激烈的冲突从未发生。他弯腰,细致地拂去字幅上新落的雪粒,将纸张重新抚平,确保墨迹无损。那动作,依旧一丝不苟。
风雪兀自纷飞。桥下的汴河水深流无声。
然而,就在他刚站直身体时,一个清朗温润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好字!好胆识!”
崔?循声望去。
只见一位身着宝蓝色织锦貂裘斗篷,年约十六七岁的青年公子,正站在他摊前两步之遥。这青年容貌俊雅非凡,眉目如画,肤色白皙细腻,显是养尊处优。他并未撑伞,雪花落在那价值不菲的斗篷上,又悄然滑落。他身后跟着一个身形魁梧、面白无须的中年仆人,虽未佩刀,但眼神锐利沉稳,一看就是保镖护卫的角色。
吸引崔?目光的,并非这公子的华贵穿着或惊人容貌,而是对方那双清亮如寒潭、带着明显好奇与赞赏的眼睛。此刻,这双眼睛正落在他摊开的那幅“源通千舸水,信立万家心”的行书作品上,看得极为认真。方才他应对那泼妇的过程,显然已被对方尽收眼底。
崔?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微微颔首:“公子谬赞。”
青年公子抬起头,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声音清越:“兄台的字,筋骨挺拔,气韵贯通,既有颜鲁公的厚重骨架,又融了柳少师的劲峭之风,化行入楷,圆融饱满,法度森严却又自成一格。绝非寻常书匠可比。尤其刚才那句‘源通千舸水,信立万家心’,商贾气象与文人风骨兼顾,立意雅正高远,难得!”他点评得头头是道,显然深谙此道。
崔?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评价极其中肯,不似恭维。他略一拱手:“公子法眼如炬,在下雕虫小技,见笑了。”
“非也非也。”青年公子摆摆手,“兄台过谦了。我观兄台谈吐,应对挑衅者,据理力争,于律法精熟于胸;遇人挑衅而不退缩,有胆有识,挥斥方遒,更难得这份临危不乱、静如止水的定力。不知兄台名讳?何方人士?”
“在下襄阳崔?,表字皓月。”崔?坦然答道。
“襄阳崔皓月…好名号!果然人如其字,如皓月当空!”青年公子眼中光芒更亮,仿佛得了什么珍宝。“在下姓王,单名一个甫字,表字介之,亦是旅居汴梁。今日得见崔兄,实乃幸会!”他似乎并不在意对方只是街头卖字之人,话语间带着结交之意。
崔?正欲客气几句,却见这王介之公子目光扫过他其余的字幅,脸上露出些惋惜之色,指着旁边那张“生意兴隆通四海”,叹息道:“崔兄如此功力,写这些市井俚语吉话,不免有明珠暗投之憾。虽为生计所迫,终是委屈了。”
这话倒说进了崔?心坎。他何尝不知?只是这汴京米贵,居之不易。他眼神微暗,声音低沉:“公子此言极是。然营营役役,所求不过一饭之安,有辱斯文,亦是无奈。”
“兄台此言差矣。”王介之忽然摇头,笑容又起,带着世家公子特有的洒脱,“生计要顾,文才亦不可自弃。小弟不才,倒有一处清净地,可供文思驰骋。城东大相国寺侧畔的‘墨韵书坊’,不知崔兄可曾听闻?其掌柜魏老先生乃清正之人,最爱收集装裱当代未显之才的笔墨文章,常悬于店堂展示售卖,不使名作蒙尘。兄台若信得过,小弟可引荐一二。以兄台之字,想必能为魏老所重。”他语速加快,显然有些兴奋。
崔?心中一动。大相国寺是名刹,墨韵书坊之名亦偶有耳闻。若真如这位王公子所说,倒确实是一条比街头设摊体面稳妥得多的门路。只是萍水相逢,对方身份显贵,如此热心,是否另有所图?
他面上未露惊喜,只沉稳问道:“王公子盛情,崔某感激。只是萍水相逢,公子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