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三刻,京城已陷入沉睡,唯有更夫单调的梆子声偶尔划破寂静。位于城南一处不起眼的书铺后院,却透出些许微弱灯火。这里表面是贩卖文房四宝的寻常店铺,实则是柳文渊一位远亲所有,如今成了东宫势力暗中联络的据点之一。
室内陈设简陋,仅一桌数椅,油灯如豆。林夙换了一身深灰色常服,未着内侍服饰,烛光映照下,他眉宇间的谨慎较平日更甚。柳文渊与杜衡分坐两侧,三人围桌而坐,气氛凝重。
“殿下之意,诸位已然明了。”林夙声音压得极低,目光扫过柳文渊和杜衡,“文选司主事之位,明面上东宫不争,但暗地里,必须是我们的人坐上那个位置。时间紧迫,需在二虎相争结果未定之前,落子成局。”
杜衡虽落第,但衣衫整洁,目光清亮,并无太多落魄之气,反而因经历科场不公,更添几分沉稳。他拱手道:“林公公、柳先生,杜某不才,蒙太子殿下与二位不弃,愿效犬马之劳。这是近日草拟的一份名单,共七人,皆是晚生仔细考量过的。”
他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宣纸,摊于桌上。上面用工整小楷写着七位官员的姓名、官职、出身背景、性格特点以及可能的说服切入点。
柳文渊凑近细看,指尖点在其中两个名字上:“吏部考功司主事,赵文谦,寒门出身,为人刚直,因不肯同流合污,被李阁老一系压制多年,心中早有怨怼。都察院监察御史,周正安,出身没落士族,素有清名,曾因弹劾周贵妃族侄贪腐遭贬,去年才调回京城。此二人,或可一试。”
林夙微微颔首:“赵文谦身在吏部,熟悉内部流程,若能争取过来,是一大助力。周正安身为言官,虽品级不高,但风闻奏事之权,关键时刻或能起到奇效。杜公子选择此二人,眼光精准。”他看向杜衡,眼中有一丝赞许。
杜衡谦逊道:“公公过奖。晚生只是觉得,欲成大事,非志同道合者不可。此二人皆非趋炎附势之徒,且有实才,只是欠缺机遇与靠山。太子殿下仁厚之名在外,若示以诚意,许以施展抱负之机,或许能打动他们。”
“诚意需有,但更要让他们看到东宫的潜力与决心。”林夙沉吟道,“如今殿下示弱于外,我们接触时,需格外小心,不能暴露与东宫的关联。柳先生,你以文会友的名义先行接触,探其口风,切忌操之过急。”
柳文渊点头:“林公公放心,文渊晓得轻重。我会先邀赵文谦品评古籍,周正安则可用探讨时政文章为由。只是……若要他们真心归附,空口许诺恐难奏效,需有些实实在在的‘投名状’或保障。”
林夙从袖中取出两枚小巧的玉牌,玉质普通,但雕刻着特殊的云纹。“这是殿下令工匠特制的信物,不见于官制。若他们有意,可收下此牌,日后自有联络之法。至于保障……”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殿下承诺,若他日得登大宝,必肃清吏治,重用贤能,彼时今日之功,绝不会被埋没。此外,石虎的人会暗中保护其家眷安全。”
这已是极具分量的承诺,尤其是在吏治腐败的当下。杜衡与柳文渊对视一眼,均感责任重大。
“此事宜早不宜迟。”林夙起身,“柳先生,赵、周二人便拜托你了。杜公子,名单上其余五人,也需劳你与柳先生分头细细考察,遴选优先级。记住,宁缺毋滥。”
“是。”柳文渊与杜衡齐声应道。
林夙推开后窗,一股寒风吹入,烛火摇曳。他像融入夜色般悄无声息地离去,留下柳文渊与杜衡对着名单和那两枚小小的玉牌,心潮起伏。这看似平静的京城之夜,暗流已开始涌动。
接下来的几日,柳文渊与杜衡依照计划,分头行动。
柳文渊以鉴赏一幅前朝山水画为名,邀赵文谦至城中颇负盛名的“墨香斋”茶室。赵文谦年近四十,面容清癯,眉间有川字纹,显是常年思虑所致。他起初对柳文渊这位“不得志的落魄书生”的邀请心存疑虑,但谈及书画典籍,见柳文渊见解不凡,渐渐放松下来。
话题不经意间转向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