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娘娘言重了。”张昭仪神色不变,声音依旧平和,“皆是按宫规办事,不敢有丝毫怠慢。还请娘娘行个方便,让女官核对簿册即可。”
“不方便!”周贵妃猛地将茶盏掼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本宫如今是戴罪之身,可当不起你这‘代掌后宫’的亲自核查!谁知道你会不会在这簿册上动什么手脚,再给本宫安上个什么罪名!”
这话已是极其无礼且充满敌意。张昭仪身后跟随的女官、太监皆面露愤慨,却不敢多言。张昭仪袖中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镇定:“娘娘何必如此动气?妹妹只是奉命行事,绝无他意。若娘娘觉得不便,妹妹改日再来便是。”
她本意是退让一步,息事宁人。然而,周贵妃正在气头上,见她如此“软弱”,更是得寸进尺。
“改日?本宫看不必了!”周贵妃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张昭仪,艳丽的脸上满是戾气,“张婉清,你别在本宫面前装模作样!别以为陛下让你暂管几天后宫,你就真能骑到本宫头上!景宏只是一时失利,我周家根基仍在!待他日我儿重获圣心,我看你这昭仪之位还坐不坐得稳!”
这般赤裸裸的威胁,让周围宫人大气都不敢出。
张昭仪终于抬起眼,直视周贵妃,那双总是温和的眸子里,第一次透出了些许冷意:“贵妃娘娘,慎言。二皇子殿下乃陛下亲子,自有圣心裁断。至于后宫位份,更非你我可以妄议。妹妹今日前来,只为公事,娘娘若执意阻拦,妹妹只好如实禀报陛下,请陛下定夺。”
“你敢拿陛下来压我?!”周贵妃勃然大怒,积压的怒火瞬间爆发,她扬起手,竟朝着张昭仪的脸挥去!
“娘娘!”张昭仪身边的嬷嬷惊呼一声,下意识上前阻挡。
场面顿时混乱。周贵妃的指甲在嬷嬷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张昭仪被护着踉跄后退,发髻都有些散乱。随行的永和宫宫人立刻围了上来,长春宫的宫人也紧张地聚拢,双方对峙,剑拔弩张。
“好!好一个张昭仪!竟敢纵容奴才对本宫动手!”周贵妃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昭仪厉声喝道。
张昭仪整理了一下衣襟,看着手臂受伤的嬷嬷,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她不再多言,只深深看了周贵妃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周贵妃没来由地心中一寒。
“我们走。”张昭仪转身,带着众人离开了长春宫。她没有回头,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冲突,绝不会就此结束。
东宫,林夙养病的偏殿内,药香袅袅。
景琰处理完手头紧急的政务,便立刻赶了过来。程太医刚为林夙施完针,见他进来,躬身行礼:“殿下,林公公今日脉象又平稳了些,汤药也喂进去大半,依臣看,苏醒就在这两日了。”
景琰点点头,挥手让程太医及侍候的宫人退下。他在榻边坐下,看着林夙依旧苍白的脸,心中百感交集。御书房的警告言犹在耳,而林夙为此付出的代价,更是让他心痛不已。他轻轻握住林夙微凉的手,低声道:“夙,快点好起来……我需要你。”
或许是他的呼唤起了作用,或许是汤药和针灸终于发挥了关键效力。就在景琰准备起身离开时,他感觉到掌心中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景琰浑身一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屏住呼吸,紧紧盯着林夙的脸。
只见那长而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然后,那双紧闭了数日的眼睛,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眼神起初是涣散而迷茫的,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渐渐聚焦,最终落在了景琰写满担忧与惊喜的脸上。
“……殿……下?”沙哑微弱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景琰瞬间红了眼眶,巨大的喜悦冲击着他。他用力回握那只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是我,夙,你终于醒了!”
林夙似乎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因虚弱而显得有些吃力。他眨了眨眼,视线缓缓扫过四周,最后又回到景琰脸上,带着询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