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萧景琰。
景琰正在书房与林夙商议光禄寺调查转入地下后的具体事宜。杜衡那边进展缓慢,但并非全无收获,他通过一些陈年旧档和旁敲侧击,发现光禄寺近十年来的几笔重大采买,最终审批都绕过了正常程序,与司礼监下属的某处皇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那个皇庄,名义上由高公公的一位远亲打理。线索依旧模糊,却隐隐指向更深处。
听闻苏婉如的禀报,景琰与林夙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殿下,崔美人此时相邀,必有深意。”苏婉如轻声道,“怕是与前日陛下动怒有关。她或许是想借此澄清,或是……寻求庇护。”
林夙上前一步,低声道:“殿下,高永既然已在陛下心中种下疑种,此刻我们与崔美人任何形式的接触都风险极大。但若完全不予理会,恐寒了崔美人之心,亦可能将其推向对立面。崔美人在后宫,若能稳住,便是一步暗棋;若稳不住,则可能成为别人攻击我们的利器。”
景琰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沉思片刻,道:“苏女史,你便去一趟。只论音律,不谈其他。举止需得体自然,莫要引人注目。若崔美人确有‘心迹’要表,你只需倾听,记下,回来禀报即可,不必当场承诺任何事。”
“奴婢明白。”苏婉如躬身应道。
“夙,”景琰又转向林夙,“你暗中留意尚仪局及崔美人宫苑周围的动静,看看是否有其他势力的眼线。确保苏女史此行安全。”
“奴才遵命。”林夙领命,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明白,这不仅是为了保护苏婉如,更是为了探查对手的反应。高公公和三皇子的人,绝不会放过任何监视东宫与崔美人动向的机会。
翌日下午,雪后初晴,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苏婉如抱着几卷乐谱,依约来到了崔婉如所居的“揽月轩”。
揽月轩内,炭火烧得正暖,驱散了冬日的寒意。崔婉如早已备好清茶点心,见苏婉如到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欣喜与谦逊:“苏女史肯拨冗前来,婉如感激不尽。快请坐。”
两人寒暄几句,便围绕着那架古琴和摊开的乐谱讨论起来。崔婉如确实在音律上颇有造诣,提出的几个问题也切中要害,苏婉如则以其深厚的学识一一解答。殿内弦音淙淙,笑语晏晏,看上去完全是一派融洽的学术交流景象。
然而,在又一次试弹了一段旋律后,崔婉如挥退了殿内侍立的其他宫女,只留云珠在门口守着。她指尖按在琴弦上,停止了拨动,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苏女史,”崔婉如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前日陛下召见,雷霆震怒,质问我是否与东宫有私……婉如入宫日浅,幸得陛下垂青,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行差踏错,辜负圣恩,亦……牵连他人。”
苏婉如心中一动,知道正题来了。她面上不动声色,温和道:“美人言重了。陛下圣明,自有决断。美人只需恪守宫规,尽心侍奉,陛下必能明察。”
崔婉如抬起头,目光恳切地看向苏婉如:“苏女史,请你务必转告太子殿下。婉如虽身份微贱,亦知恩义二字。昔日家兄在京求学,多蒙柳文渊先生照拂,此番婉如能入选宫中,听闻……亦与柳先生当年在吏部旧友的举荐有关。” 她巧妙地将“举荐之恩”指向了柳文渊,而非直接牵扯东宫,“此恩此德,婉如铭记五内,不敢或忘。如今婉如身处漩涡,自知力薄,绝无攀附东宫之心,只求殿下知晓,婉如感念恩情,若殿下有所驱策,婉如必当尽力,只求……只求能在这深宫之中,得一安身立命之所,绝不与殿下为敌。”
她的话语清晰而低沉,将自己的立场、动机和诉求表达得淋漓尽致。她是在表明,她记得东宫(通过柳文渊)的恩情,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供帮助,但前提是保障自身安全,并且绝不会主动损害东宫利益。这是一种谨慎的结盟姿态,是在皇帝疑心重压下,她所能做出的最明智的选择。
苏婉如静静地听着,将崔婉如的每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