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色:“他们这是逼朕做选择。是要一个看似平稳、实则积重难返的烂摊子,还是要一个刮骨疗毒、阵痛之后可能获得新生的机会。”
“而林夙……”景琰的声音低沉下来,“便是他们逼朕放弃的第一把刀。”
柳文渊急道:“陛下!林公公虽有越权之处,但其心可鉴,其功亦不可没!若非东厂迅速平息京城乱局,新政在第一步就已寸步难行!如今若迫于压力处置林公公,岂非令忠臣寒心?”
“忠臣?”景琰回过头,目光锐利地看着柳文渊,“文渊,你告诉朕,在那些言官,在天下士人眼中,一个权倾朝野、手段酷烈的宦官,算是‘忠臣’吗?他们只会认为,是朕这个皇帝,宠信奸佞,祸乱朝纲!”
柳文渊张了张嘴,哑口无言。他深知,在士大夫的价值体系里,“宦官干政”是绝对的原罪,无论其初衷为何。
杜衡叹了口气:“陛下,当务之急,是应对两淮危局。需派一稳重且有权柄之重臣,前往处置。同时……或许确实需要对东厂的权柄,稍作限制,以平息物议。”
景琰沉默着。他何尝不明白杜衡的建议是老成谋国之道。妥协,平衡,是帝王术的常态。但他心中那股不甘的火焰,以及对于林夙处境的那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复杂情绪,都在灼烧着他。
就在这时,首领太监再次入内,这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陛下,司礼监林公公求见……他说,有关于两淮之事的紧急情报奏报。”
殿内三人的目光瞬间都投向了殿门。
景琰眼神微眯:“宣。”
林夙依旧穿着那身秉笔太监的袍服,步履平稳地走了进来。他似乎完全不知道方才殿内经历了一场怎样的风暴,或者说,他知道了,却并不在意。他的脸色比前几日更显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清明。
“奴才参见陛下。”他躬身行礼,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平身。”景琰注视着他,“你有何紧急情报?”
林夙直起身,没有看旁边的杜衡和柳文渊,直接面向景琰:“回陛下,东厂安插在两淮的耳目急报,已查明袭击钦差之匪徒主力,乃盘踞洪泽湖一带的最大盐枭‘混江龙’及其麾下。此次行动,确系得到两淮都转运盐使司内部至少一名以上高阶官员的默许乃至支持,具体人员尚在核实。此外,‘混江龙’与江南某些世家,亦有秘密往来,资金、兵器,多有来源。”
他的话语简洁清晰,瞬间将模糊的敌人具象化了——不仅仅是盐枭,还有腐败的盐官,甚至可能牵扯到更远处的江南豪强。这是一个利益共同体对新政的反扑。
“还有呢?”景琰追问。
林夙顿了顿,继续道:“奴才还收到消息,都察院周御史的一位远房侄儿,正在两淮都转运盐使司任仓大使。而另一位今日在殿内言辞激烈的李御史,其岳家,在江南拥有桑田千顷。”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言官们的“忧国忧民”,其背后,或许也并非全然纯粹。利益的网络,早已渗透到朝堂的各个角落。
杜衡和柳文渊闻言,皆是面露惊色。他们没想到,林夙不动声色间,竟然掌握了如此要害的信息。
景琰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无比。他看着林夙,缓缓问道:“林夙,朝中诸位御史,联名弹劾你僭越权柄,行事酷烈,请求朕将你免职治罪。对此,你有何话说?”
这一刻,养心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杜衡和柳文渊屏住了呼吸,看向林夙。
林夙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他甚至微微勾了一下唇角,那弧度极浅,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与悲凉。他抬起眼,目光坦然地看着景琰,声音清晰而平静:
“奴才的一切,皆是陛下所赐。陛下若觉得奴才错了,奴才便错了。陛下若觉得奴才该死,奴才……便该死。”
他没有辩解,没有求饶,只是将所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