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更不是要一个血流成河的江山!”
林夙深深一躬:“奴才……谨记陛下教诲。”
然而,在他低垂的眼眸深处,一丝几不可察的讥诮与悲凉一闪而过。不变成敌人?这朝堂之上,从他将那三人列入名单的那一刻起,又有几人不是他的敌人?陛下,您坐在龙椅上,终究是看不到这
李德海“畏罪自尽”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与昨夜抓人时引起的震动不同,这一次,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在各级官员中悄然蔓延。
死亡,不再是奏章上弹劾的词汇,不再是朝堂上争吵的焦点,而是变成了诏狱里一具冰冷的、真实的尸体。它清晰地传递出一个信号:皇帝推行新政的决心不容置疑,而那位执掌东厂的林公公,也绝非心慈手软之辈。他不仅有权抓人,更有能力让人“合情合理”地消失。
东厂的威严,在这一刻,凭借着一条人命的代价,被硬生生地树立了起来。
而林夙,并未因景琰的“教诲”而有丝毫手软,反而趁势加大了力度。
接下来的几天,东厂的缇骑变得更加活跃。他们不再仅仅局限于夜间行动,有时甚至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闯入某些衙署,将正在办公的官员当场带走。罪名五花八门——贪污、渎职、勾结地方、阻挠新政落实……有些证据确凿,有些则显得牵强附会。
京城之内,气氛肃杀。官员们上朝时噤若寒蝉,下朝后也不敢轻易串门,生怕被东厂的耳目盯上,成为下一个目标。往日里热闹非凡的酒楼茶肆,如今也冷清了不少,偶有官员聚会,也是压低了声音,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
林夙坐镇东厂,日夜不休。一份份情报、一卷卷案宗被送来,他快速浏览,做出决断。名单上的名字在不断增加,诏狱里的人犯也越来越多。他巧妙地利用李德海之死带来的恐惧效应,对一些罪行较轻、态度摇摆的官员进行威逼利诱,迫使他们在“认罪伏法”和“检举揭发”之间做出选择,从而撬开更大的缺口,将打击面扩展到更深的层次。
他甚至将目标对准了一些此前态度暧昧的中立派官员。一位户部的主事,因为在新政要求的账目清查中进度缓慢,被东厂请去“协助调查”,在诏狱里待了一夜后,第二天便被释放,随后便以极高的效率完成了清查工作。一位礼部的官员,曾对新政略有微词,在被东厂“约谈”之后,立刻变得沉默寡言,在公开场合对新政赞不绝口。
东厂的立威,不仅仅是依靠杀戮,更依靠这种无处不在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它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在整个京城官场的上空,让所有人都感到窒息。
这一日,林夙接到密报,都察院内部对于王御史被抓以及李德海之死,怨气极大,几名年轻气盛的御史正在暗中串联,准备联名上奏,不惜以集体辞官为威胁,也要弹劾东厂滥权,要求皇帝释放王御史,并约束厂卫。
这无疑是对东厂权威的一次正面挑战。
林夙看着密报,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正愁立威的火候不够,便有人主动送上门来添柴。
他并没有立刻采取行动,而是耐心地等待着。果然,第二天,一份由七名御史联名的奏章便送到了通政司,言辞激烈,将东厂比作前朝恶名昭彰的锦衣卫,将林夙斥为“祸国阉宦”,声称若不废东厂、杀林夙,则“国无宁日,忠臣寒心”。
奏章尚未呈递到御前,副本却已经悄然摆在了林夙的书案上。
“很好。”林夙轻轻吐出两个字,眼中寒光乍现。他拿起朱笔,在其中两个名字上,缓缓画了一个圈。
当天下午时分,那两名被画了圈的御史,刚走出都察院大门,便被等候在外的东厂番役“请”上了马车。没有激烈的冲突,没有公开的捉拿,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却更显压抑和恐怖。
其余五名参与联名的御史得知消息后,又惊又怒,但更多的却是恐惧。他们聚集在都察院内,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提联名上书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