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
景琰面色不变,抬手虚扶:“皇叔一路辛苦,平身。赐座。”
“谢陛下。”萧景焕直起身,目光坦然地对上御座上的年轻侄子,那眼神锐利如鹰,带着审视的意味。他在内侍搬来的锦墩上坐下,姿态依旧挺拔。
接下来是程式化的问候与对答。代王言辞恭谨,应对得体,对景琰的登基表示祝贺,对朝廷的赏赐表示感谢。然而,当景琰提及新政,尤其是关乎宗室利益和边关军制的部分时,代王的话锋便悄然转变。
“陛下锐意革新,励精图治,实乃江山社稷之福,臣等欣慰之至。”萧景焕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只是,臣久在边陲,深知地方情弊,积重难返。改革之事,关乎国本,牵一发而动全身,还需循序渐进,谨慎为之。尤其边关军制,关乎国防安危,将士们习惯了旧有章程,骤然变动,恐生抵触,反为不美。”
他并未直接反对,言语间甚至充满了“为国考量”的诚恳,但那股对新政的保留和疑虑态度,却表露无遗。朝堂之上,不少原本就对新政心怀不满的宗室和勋贵官员,闻言皆露深以为然之色,甚至有人微微颔首。
景琰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他听得懂代王的弦外之音。这是在委婉地告诫他,新政不宜过于激进,尤其是在触及他们这些实力派藩王核心利益的领域。
“皇叔所言,朕记下了。”景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语气不疾不徐,“然则弊政不除,国力难兴。朕推行新政,正是为了革除积弊,强兵富国,以确保边关永固,江山长安。其中分寸,朕自有把握。”
他同样以不软不硬的态度回应,既肯定了改革的必要性,也强调了皇帝的最终决策权。
萧景焕闻言,虎目中精光一闪,随即垂下眼帘,掩去情绪,恭声道:“陛下圣明,是臣多虑了。”
初次交锋,看似平和,实则暗流汹涌。代王的态度,无疑给那些反对新政的势力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觐见仪式结束后,代王入住朝廷为他准备的豪华府邸。然而,他人虽在府中,影响力却已迅速扩散开来。接下来的几日,代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前来拜会的宗室亲王、勋贵重臣络绎不绝。其中,自然少不了对新政怨声载道的康郡王等人。
种种迹象表明,这位手握重兵、在宗室中极具影响力的藩王,此次入京,绝非仅仅为了朝见。他更像是一个悄然投入棋局的重量级棋子,他的倾向,将极大地影响目前朝堂的平衡。
这一切,自然都落在了东厂的严密监控之下。即便景琰有意将代王相关事宜与东厂剥离,但林夙执掌厂卫多年,情报网络早已渗透到京城的每一个角落。关于代王每日见了何人,谈了何事,甚至一些隐秘的私下会晤,都被整理成详细的条陈,悄然送入东厂值房。
林夙的身体依旧虚弱,咳嗽时有发作,脸色苍白得吓人。但他处理公务的速度和精准度却丝毫未减。他一份份地翻阅着关于代王的情报,眼神冷静得如同冰封的湖面。
他看到了康郡王在代王面前声泪俱下地控诉东厂“酷烈”、新政“扰民”;看到了几位掌握京营部分兵权的勋贵与代王把酒言欢,言谈间对皇帝“宠信宦官”多有微词;也看到了一些原本中立的官员,开始频繁出入代王府……
代王萧景焕,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正在将朝中所有对皇帝、对新政、对他林夙不满的力量,悄然吸附过去,形成一个潜在的、危险的联盟。
林夙放下最后一份条陈,指尖轻轻按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他并不意外。皇帝的“怀柔”和疏远,等于主动放弃了部分威慑,自然会引来豺狼窥伺。代王不过是看准了这个时机,顺势而为。
他提起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下几个关键词:代王、宗室、勋贵、京营、新政。又在它们之间画上纵横交错的线条,勾勒出一张隐约的权力网络。
这张网的中心,是那位看似超然,实则野心不小的皇叔。而这张网的目标,显而易见,是龙椅上的年轻皇帝,以及他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