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到尽头。
窗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小卓子压低的声音:“督主,陛下……陛下来了。”
林夙眼睫一颤,缓缓睁开眼。
脚步声渐近,停在门外。然后是景琰的声音,隔着门帘传来,带着刻意放轻的试探:“林夙,朕能进来吗?”
林夙沉默了片刻,才道:“陛下请进。”
门帘被掀开,景琰走了进来。他今日穿了一身常服,玄色云纹袍,外罩墨狐大氅,看起来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朕去西山察看冬祭的准备,顺路过来看看你。”景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落在林夙脸上,眉头不自觉地皱起,“脸色怎么还是这么差?程不识的药没效用吗?”
“用了,好些了。”林夙垂下眼,避开他的目光。
景琰看着他这副疏离的样子,心中一阵刺痛。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放在茶几上。
“这是高丽进贡的百年老参,最是补气养元。朕让人切好了片,你每日含一片,或泡水喝,对身体有好处。”
林夙看着那个锦盒,没有动,也没有谢恩。
景琰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反应,苦涩地笑了笑:“你还在怨朕,是不是?”
“臣不敢。”林夙的声音平静无波。
“不敢,不是没有。”景琰低声道,“林夙,朕知道,有些伤害造成了,就是造成了。朕说再多对不起,给再多赏赐,也抹不平你心里的那道坎。朕只是……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哪怕你永远不肯原谅朕,哪怕你从此只把朕当君王,朕也认了。但你的身子,你不能这样糟践。”
林夙依旧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遮住了所有情绪。
“陛下,”他缓缓开口,声音很轻,“臣有一事禀报。”
景琰一怔:“你说。”
“永昌票号的账本已经厘清,涉及官员四十七人,其中三品以上九人。户部尚书钱有道,收受代王贿赂一百二十万两,其名下有多处产业,资金来源不明。”林夙的语气像在汇报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公事,“另外,秦岳将军麾下一名参将,收受代王五万两白银,借口军饷亏空,实则私吞。此人已招供,承认曾替代王传递边关军情。”
景琰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他知道清查会有结果,但没想到会牵扯出这么多,这么深。
“钱有道……”景琰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痛心,“他是两朝老臣了,朕原本还想给他一个体面致仕的机会。”
“陛下,”林夙抬起眼,第一次正视景琰,“贪墨至此,已非寻常。若放任不管,新政难以推行,吏治永无清明之日。”
景琰与他对视,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看不到丝毫私人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属于臣子的忠诚。
“你想怎么做?”景琰问。
“臣建议,即刻将钱有道革职查办,家产抄没,三司会审。”林夙的声音依旧平静,“至于那名参将,按律当斩。但顾及秦岳将军颜面,可暂押候审,待秦将军回京后,再行定夺。”
景琰沉默良久。
他知道林夙说得对。新政要推行,吏治要整顿,就必须拿几个大头开刀。钱有道位高权重,贪墨巨万,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这样一来,朝堂势必又是一场地震。那些与钱有道有牵连的官员,那些还在观望的勋贵,都会人人自危。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难走。
“准。”最终,景琰吐出一个字。
林夙微微颔首:“臣遵旨。”
又是一阵沉默。
炭火在盆中噼啪作响,窗外风声呜咽。两人对坐,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道天堑。
景琰看着林夙苍白瘦削的脸,看着他眼底那片死寂般的平静,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慌。
他有一种预感,眼前这个人,正在以某种他无法阻止的方式,一点一点地离他远去。
不是身体上的离去。
是心。
“林夙,”景琰的声音有些发颤,“等这些事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