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的硝烟尚未散尽,焦糊的气息混杂着红柳与砂石的味道,在朔风中弥漫。长城龙炮的余震还在夯土城墙内隐隐回响,那些由陈墨改良夯土技术筑成的墙体,虽被轰天炮砸出数处缺口,却依旧凭借“夯土夹柴”的坚韧结构屹立不倒,夯层清晰如指纹的墙体上,血渍与硝烟交织成狰狞的纹路。扶苏伫立在城头最高的了望塔上,玄色锦袍被风沙吹得猎猎作响,目光死死盯着刘邦大军逃窜的方向,项伯那抹熟悉的身影,如一根毒刺扎在他心头。
“公子,刘邦已率残部西撤三十里,其麾下伤亡过半,轰天炮损毁殆尽。”李敢单膝跪地禀报,甲胄上的血污顺着甲片缝隙滴落,在地面砸出点点深色印记,“但他们撤退时队形不乱,显然是有组织地后撤,恐有埋伏。”
蒙恬走上前来,手中秦剑的剑鞘还在微微发烫,他顺着扶苏的目光望去,沉声道:“项伯之事蹊跷。当年陈先生收养他时,曾亲自教他读书识字,传他兵法谋略,待他如己出。巨鹿一战,我们都亲眼见他为掩护伤员,被楚军乱箭射落悬崖,怎么会出现在刘邦军中?”他顿了顿,指尖摩挲着怀中完整的墨字令牌,令牌上的玄鸟纹路在残阳下泛着幽光,“更可疑的是《秦记》全本,陈先生当年编纂完毕后,亲手将其分为三卷,一卷藏于咸阳宫密室,一卷随他秘存骊山,还有一卷赠予李斯参详。刘邦手中的,究竟是哪一卷?”
胡亥攥紧了腰间的短剑,脸上还带着战场的硝烟,语气中满是愤慨:“定然是叛徒!当年若不是陈先生救他,他早已死于楚军追杀,如今却投靠刘邦,拿着陈先生的心血助纣为虐!”
扶苏缓缓摇头,目光转向城下正在休整的士卒。秦军将士们或坐或卧,疲惫地擦拭着武器,远处的驰道上,后勤部队正沿着标准化路基运送粮草,那些由大水牛拖拽的简易压路机在路基上碾过,留下规整的痕迹——这都是陈先生主持修建驰道时的心血,如今成了支撑玉门关防御的命脉。“项伯性情仁厚,当年在稷下学宫求学时,便因不忍杀生而被同窗取笑,绝非背主求荣之人。”他沉吟道,“此事背后必有隐情,或许……他是被胁迫,或许是为了完成陈先生的某个嘱托。”
话音未落,墨鸦急匆匆登上城楼,手中捧着一块染血的青铜碎片,碎片上刻着半截玄鸟印记:“公子,将军!我们在联军遗弃的轰天炮残骸中发现了这个,与徐福当年的印记一致,但碎片背面刻着‘沙丘’二字。”
蒙恬接过碎片,与怀中的墨字令牌比对,瞳孔骤然收缩:“又是沙丘!暗堡中徐福留下的字迹也是‘沙丘见分晓’,这沙丘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他忽然想起陈墨当年修建驰道时,曾特意让人在沙丘附近预留了秘密通道,当时只说是为了应急,如今想来,或许早已预见今日之局。
就在众人沉思之际,一名斥候骑着快马从驰道方向疾驰而来,马背上插着代表紧急军情的红色羽箭。“公子!章邯将军派人送来急报,赵高得知刘邦兵败,已下令扣押军中将士家眷,威逼章邯即刻强攻玉门关!”斥候翻身下马,声音因急促而沙哑,“另外,咸阳传来消息,李斯大人因暗中联络忠良,已被赵高打入大牢,严刑拷打之下,仍未吐露半个字!”
“赵高匹夫!”胡亥怒喝一声,拔剑斩断了身旁的栏杆,“兄长,我们不能坐视不理!李斯大人是忠臣,章邯将军也腹背受敌,不如我们即刻兵分两路,一路驰援咸阳,一路固守玉门关!”
章邯的使者也随之赶到,是一名面色坚毅的校尉,他单膝跪地,眼中满是恳切:“公子,将军深知麾下将士家眷安危为重,不敢贸然倒戈,但他已暗中拖延进军时日,派末将前来求援。将军说,赵高已派阎乐率领五万禁军西进,若十日之内未能攻破玉门关,便要屠尽将士家眷!”
蒙恬眉头紧锁,手指敲击着城垛,目光扫过城下的防御工事:“玉门关刚刚经历大战,士卒伤亡近万,长城龙炮的弹药也所剩无几——陈先生当年储备的火药,仅够龙炮再发射三次。阎乐的禁军乃是大秦精锐,再加上刘邦可能卷土重来,我们腹背受敌,根本无力分兵驰援咸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