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声音并未停歇,反而在雾气深处愈聚愈多,低低絮语渐渐叠成一片,像府里的仆从,又像护国寺的僧人,嗓音模糊,却字字清晰。
“王妃让姐妹俩一起跑,她倒好,自己跳崖活下来了,把妹妹丢了,王妃也不知去了哪里!”
“她只顾自己逃命,还说是听王妃的话,王妃让她带着妹妹跑的?”
“带着妹妹跑?哼,她只记得‘跑’,早就忘了‘带妹妹’。”
“那一日,若她停一停,拉着妹妹躲进树丛里,说不定都能活下来。可她偏偏放手了!”
这一声声,起初零散,旋即汇聚成乱糟糟的嗡鸣,仿佛无数蚊蝇扑面而至,钻入耳膜,直戳心口。岳清澄眼中的神采一点点溃散,像溺水的人,慢慢沉入黑暗。
“姐姐!别听!别信!”岳阑珊猛然上前一步,厉声大喊,音色沙哑而尖利,“这是梦!你忘了吗?药老爷爷教你的,在梦里你不是弱者!一切都能由你掌控!”
清澄却听不见,泪水横溢,喉咙被恐惧堵死,只能喘息。怪物的长臂拖走妹妹,母亲的背影淹没在黑影中,惨烈的循环再度上演。
傅砚青呼吸骤紧,低声道:“她这是……要被活活困死在自己心识深渊里?”
岳阑珊冷冷一笑,狰狞刀疤在脸上蜿蜒,笑意却狠戾得近乎孩子的顽皮:“你才看明白?我早说过,姐姐的梦,比你的还要凶险。她若认不出这是幻梦,受到蛊惑就会在里头沉下去,再也醒不来。”
傅砚青皱眉,低声问:“那该如何行事?”
岳阑珊回头,狞笑:“我们说的她听不进去,这会儿她只信她自己心里的那些蛊惑的鬼话。若是想救她?只有一个法子。”
傅砚青压声:“什么法子?”
岳阑珊眼神闪过一抹狠色:“装我大哥。”
“我?”傅砚青怔住,脸色沉了几分,眉峰一挑,反问,“我装你大哥?这能行么?”
“能行。”岳阑珊眸光冰冷,声音却带着一丝急促,“你下去,只要姐姐信了,她就会伸手。你若不去,我们三个都要被她困在这鬼地方!”
傅砚青的手掌缓缓收紧,刀锋在指间颤抖。他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粗犷惯了,生死看得淡,可让他扮戏子般冒充北郡王家的世子?心底本能地抗拒。
岳阑珊冷笑,逼近一步,低声道:“你若真是铁汉子,就去拉姐姐上来。别这儿婆婆妈妈,难道你想眼睁睁看她死在梦里?”
傅砚青凝目望着崖下,雾潮翻滚,幽黑似要将人整个人吞没。岳清澄孤身坐在横生的树干上,影子在风里摇晃,仿佛随时要坠落。
他胸臆骤然一紧,低声道:“这悬崖……深不见底?雾遮得厉害,底下究竟是虚是实?莫不是你要诓我下去吧?”
“怎么?你还不信我?”岳阑珊眼神一转,冷声答:“你真当这是实境?那是姐姐亲手筑起的心墙。她用‘坠落’与‘深渊’隔开所有人,不许旁人靠近。”
傅砚青眉峰一蹙,沉声追问:“既然是她的心墙,那要如何下去?”
岳阑珊狞笑浮起,唇角的刀疤牵动着,像冷铁般扎眼:“很简单。你只要想有一条绳子,就能下去。”
傅砚青目光一沉,冷冷反驳:“隔空妄想?我又不是神仙,凭空怎么得一条绳子?”
岳阑珊眸光森冷,声音却凌厉:“神仙?方才你手里的绣春刀,不就是凭空出现的?这是梦境,你敢想,便有!只要你敢信,来吧!傅大人。”
傅砚青心口猛然一震,眉头拧得更紧 —— 他虽知方才手中刀是凭空出现,却仍猜不透这幻境半分,孰真孰假之间犹豫不决,可岳阑珊的话像根针,戳破了他 “务实” 的伪装。
他迟疑着深吸一口气,掌心攥紧刀柄,目光死死盯住崖边空旷,心里半是怀疑、半是孤注一掷:“真能…… 出现?”
心念刚落,思索间 —— 竟真有一股粗麻绳索凭空坠下,绳身粗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