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谷的紫花海漫无边际,薰衣草长得比人还高,穗子垂着细碎的紫,风过时便齐齐俯身,像在对大地行着虔诚的礼。香气浓得化不开,混着阳光的暖,往肺里钻时竟带着点微甜,让人脚步都发轻。
青灰色的石桥横在花海中间,栏杆爬满了牵牛花,蓝的紫的花瓣挤挤挨挨,有的还沾着晨露,被阳光照得像缀了碎钻。桥面磨得光滑,凑近了才看清,密密麻麻刻满了小字,都是些藏在心底的话:
“其实那天我没生气,就是怕你转身就走”
“娘做的菜再咸,我也能吃三大碗”
“对不起,那天假装不认识你,是我太胆小”
李醒的铜铃突然在掌心发烫,他猛地顿住脚,指着桥面一处新鲜的凹陷:“这字是新刻的!你看这木屑还没掉呢。”凹陷里刻着“哥,我不怪你了”,旁边歪歪扭扭画着个小风车,叶片上的纹路还带着刀痕的毛边——正是轮回场里那个总追着风车跑的姑娘刻的。
“她终于敢对心里的人说话了。”林默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字迹,那木头的温度还没散尽,像刚被人握过似的。
谷里的石头果然会“说话”。往谷心走时,脚边一块拳头大的鹅卵石突然“咔啦”响了一声,冒出个细弱的童音,带着点怯生生的颤:“我藏了块橘子糖在老槐树洞里,想给隔壁的丫蛋,可总怕她嫌我脏,没敢说。”
再往前,半人高的巨石突然震颤起来,声音沉得像闷雷滚过地面:“那年冬天,我骂他没出息,冻成这样还在外头晃荡——其实是怕他不肯回家,想把他骂进屋里烤火。”
大哥的触须轻轻扫过块扁平的石片,石片立刻发出女人的啜泣,断断续续的:“他走的那天,我躲在门后没去送。不是不想,是怕哭花了脸,让他记着我那副丑样子走……”
谷心立着座小小的祭坛,青石板垒的,边缘爬着常春藤。祭坛上摆着个雕花石盒,盒盖敞着,里面铺着层晒干的薰衣草,躺着无数片枫叶——正是我们一路跟着的那种,红得像燃着的火。每片叶子上都刻着名字,最后一片却空着,只在叶根处画了个小小的问号。
“这是‘心声坛’。”一个穿紫衣的姑娘从祭坛后转出来,她的裙摆上绣着薰衣草花纹,眼睛是浅紫色的,像浸在花海深处。“石头说的不是话,是人心底没说出口的回声。你们藏在心里的那些,它们也会替你们喊出来。”
她指着石盒里的枫叶:“这些人都在这里解开了心结,把最想说的话刻在叶上。石头记着呢,会替他们喊一辈子,喊给风听,喊给云听,总会传到该听的人耳朵里。”
李醒突然捂住耳朵,铜铃在他掌心疯狂震颤,发出“嗡嗡”的响。他脚边的石头猛地炸开尖利的哭喊,像被人掐着嗓子:“我不该把师父的木老虎摔碎!不该跟他吵着说‘再也不学了’!他走的时候,我连句‘对不起’都没敢说!”
是他心里的回声。李醒的脸瞬间白了,眼泪砸在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师父……我后来把木老虎粘好了,用金漆补的缝,可你再也看不到了……”
他的声音刚落,那块石头突然安静下来,表面泛起淡淡的光,映出个模糊的老人身影——正摸着个少年的头,笑着说:“傻小子,师父早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那木老虎我早想换个新的了,就是没说。”
“石头会回应真心。”紫衣姑娘轻声说,“只要你敢说,它就敢传,哪怕隔着山海,隔着生死。”
我摸出怀里的江离布偶,红豆眼睛的红光落在空着的枫叶上。布偶突然轻轻动了动,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脚边的石头里冒出来,带着点发颤的尾音:“安珠,那天我不是故意不救你,我是吓坏了……对不起,也谢谢你,让我敢面对自己的懦弱。”
石头的回声刚落,祭坛上的石盒突然“咔哒”响了一声,空着的枫叶上竟自动浮现出我的名字,旁边多了行小字,笔迹软乎乎的,像安珠惯常写的那样:“安珠说,她早知道了。”
林默走到祭坛前,手指绞着裙摆,好半天才对着石盒轻声说:“其实我不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