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
当时老陈也是这样摸了摸额头,对着场边的他们咧嘴笑:“我就知道能进。”
监护仪的绿线此刻像被熨平了似的,波浪变得温柔,和画纸上红太阳的光斑重叠处,竟泛出淡淡的暖黄。
老陈的目光还黏在画纸上,眼球转动的轨迹,正好跟着红色小人的跑位绕了半圈,最后停在那个金灿灿的足球上。
赵磊注意到,他眼角的皱纹里积着点湿润,不是药水,是慢慢渗出来的泪,顺着鬓角往枕头里钻,像滴进沙里的雨。
“这倔老头。”
赵磊用袖口抹了把脸,笑声里还带着哽咽的碴子,“当年跟裁判争红牌都没服过软,现在倒信起孩子的话了。”
可他心里清楚,老陈信的哪里是画,是那个永远悬在半空的球——是少年林风第一次顶进头球时,他偷偷抹掉的眼泪;是自己带伤上场赢下比赛后,他塞过来的冰袋;是所有藏在“我就知道”
里的底气,从年轻到年老,一点没减。
林砚悄悄把平板调到静音,屏幕上还停留在林风落地的画面。
他忽然现,球员额角的汗滴与老陈眼角的泪,在玻璃的反光里连成了条细线,像根看不见的线,把两个时空的瞬间缝在了一起。
数据库里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数据:当一个父亲说“我就知道”
时,其实藏着多少个“怕你不行”
的夜晚。
画纸上的黄色小人手臂被赵磊轻轻往上提了提,指尖终于碰到了玻璃内侧老陈的手影。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画纸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像给两个小人搭了座桥。
老陈的手指又动了动,这次蜷得更紧些,仿佛要攥住什么正在飞走的东西。
“等你好了,”
赵磊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都带着劲,“咱把林风叫过来,让他当着你的面顶个球,用你教的法子,前额骨撞,不用怕疼。”
他顿了顿,想起老陈总说的那句话,“到时候让他也摸摸额头,就知道你当年有多硬气。”
老陈的喉结又动了动,这次出的气音更清晰些,像在应“好”
。
监护仪的绿线突然向上跳了个小小的尖,像颗被踢起来的球,然后又慢慢回落,继续平稳地起伏。
窗外的阳光恰好转了个角度,把画纸上的足球照得亮,蜡笔的金粉在光里簌簌地闪,真像个要破门的球。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玻璃上切割出一道道亮线,恰好落在老陈交叠的手背上。
他的手指关节肿得亮,却仍保持着半蜷的姿势,像还攥着当年那只磨掉皮的训练足球。
赵磊注意到,他无名指第二节那个突起的骨裂处,正对着画纸上红色小人的额头——二十年前,就是这根手指,在少年林风顶偏头球时,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记住这疼,下次就准了。”
监护仪的绿线又跳了跳,这次带着明显的雀跃,像有人在心电图上轻轻弹了下。
老陈的目光从画纸上的足球移开,慢慢转向电视屏幕,那里还停留在林风落地的瞬间。
球员额角的红痕在慢镜头里清晰可见,像枚未褪色的勋章,与老陈眉骨上那道浅疤遥遥相对。
“你当年总说,额头是男人最硬的地方。”
赵磊对着玻璃低语,声音里带着笑,眼眶却更红了,“结果自己每次顶完球,都要偷偷揉半天。”
他忽然想起某次赛后聚餐,老陈喝多了,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青紫,“这算啥,”
他拍着林风的后背,酒气混着汗味漫过来,“等你能靠头球吃饭了,我这点伤算军功章。”
林砚悄悄翻开平板里的相册,最新一张是昨天拍的:林风穿着训练服,额角贴着创可贴,正对着镜头举着个足球,球面上用马克笔写着“老陈叔,等你”
。
照片下面有行小字备注:“第127次头球训练,按老方法,前额触球率91”
。
这些数据没被录入数据库,是他私下为林风建的文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