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昂而立的机关白虎,几乎以为那对琥珀眼珠会突然转动。
当马车驶过吊桥时,桥面石板突然裂开,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齿轮——这是入城的“测重机关”
,若载重标,便会触警报。
林父轻拍马背,缰绳上的铜铃恰好响了七声,齿轮竟随着铃声精准咬合,吊桥稳稳落下。
“天机阁”
坐落在城中央的齿轮塔下,门前的机关石狮子突然开口:“客官可是要瞧地貌机关?第三层有能移山填海的‘缩地尺’。”
林邑川跟着父亲踏入阁楼,立刻被头顶悬垂的机关模型吸引——微型山脉间,赤红的岩浆正顺着铜管流动,而按动某个按钮后,山脉竟能瞬间化作平原。
林父在二楼挑中两套巴掌大的“袖里乾坤”
机关盒,盒盖上的藤蔓纹路与青藤城城墙如出一辙,轻轻扭转花蕊机关,盒底便弹出三道暗格。
“这机关以灵木为骨,灵气为引,”
店主转动机关盒演示,“若有人强行拆解,便会触‘木刺阵’。”
林邑川在街角书肆购得《机关雕刻集成》,书页间夹着用薄如蝉翼的金属片剪成的机关图纸。
他摩挲着书中“以形载气,以纹引灵”
的批注,忽然想起在翠柳城学的柳编技艺——那些让灵雀活过来的编织手法,与机关术的“赋灵”
原理竟有相通之处。
当晚在客栈,他试着用短刀在木筷上雕刻微型齿轮,木屑纷飞间,竟让筷子在指尖转出残影,隐隐有破空之声。
林母对青藤酒的痴迷不亚于灵植,她在酿酒坊待了整整三日,跟着老匠人学习如何将青藤汁液与米混合,封坛时又别出心裁地加入从灵植城带来的冰魄雪莲碎末。
“这样酿出的酒,既有青藤的强筋效果,又带雪莲的清凉退火。”
她拍着新封的酒坛,目光扫过酒坊墙壁上的机关酒架——那些齿轮驱动的木勺会自动搅拌酒浆,比人工更均匀。
离开时,她的行囊里多了十二只刻着酿酒刻度的青铜酒盏,盏底的藤蔓纹竟是微型引流机关。
半个月后,当马车驶出青藤城时,林邑川望着车辕上新增的机关铃铛——摇动时会出三种不同频率的声响,分别对应“警示”
“问路”
“求援”
。
父亲将两套机关盒藏入马车暗格,母亲的酒坛被妥善安置在防震的藤编网中,而少年的《机关雕刻集成》里,已夹满了用灵木片试制的机关零件。
青藤城的轮廓在视野中渐渐模糊。
马车颠簸着驶向白果城,晨雾中的青藤城宛如一座悬浮的机械森林,齿轮转动的轻响仿佛还在耳畔。
林父忽然轻笑:“这地方的机关术,倒是和你娘的酿酒术一个道理——都是把死物盘活。”
林母往他杯中斟了盏新酿的青藤酒,琥珀色的酒液里漂着片雪莲花瓣:“活物有活物的灵性,死物有死物的巧劲,川儿啊,你要学的,便是在灵与巧之间找到自己的路。”
少年望着车窗外飞掠过的青藤,想起机关阁里会开花的齿轮,想起酒坊中自动搅拌的木勺,忽然明白:这世间的技艺本就没有界限,无论是雕刻、酿酒还是机关术,终究都是对“道”
的不同诠释。
而他要做的,便是像青藤城的机关师那样,用手中的刀刻出属于自己的纹路,让每一道刀光都成为连接灵与巧的桥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