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虫鱼,金木水火,乃至粟麦桑麻,一切有形可感者,皆物也!何谓‘事’?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市井交易,赋税徭役;邦国交兵,盟誓会盟,一切人间活动轨迹,皆事也!”
他声音渐高,带着一种洞察的力度:“欲治国,当先‘格物’!非枯坐空想,乃深入田间,观土壤之肥瘠,察水利之通塞,访农夫之甘苦!当入市井,察物价之腾跌,究商贾之盈亏,明百工之巧拙!当审案牍,析纷争之源起,判律令之得失!此乃‘格物’!”
“格物之后,方能‘致知’!知何物?非玄虚飘渺之天道,乃蕴藏于万物万事之中,那恒常不变之‘理’!如日月运行有其规,寒暑交替有其序,水流就下有其势!农时之误,关乎一岁之饥馑;赋税不均,激起万民之怨愤;兵阵失当,导致一国之倾危!此中规律,非鬼神所定,乃万物自生之‘数理’,乃《易》象所摹之‘变道’!循此理,则可推演未来之可能,权衡当下之利弊,此乃‘致知’!”
他猛地转向太卜昴,目光如炬:“太卜言荧惑守心,主大凶。然周鸣敢问,荧惑行于天,自有其轨,其行迟速、留舍,可否测量?其轨与心宿相叠,是必然之冲撞,抑或偶然之交错?此中规律,是神意难测,还是数理可循?若不能明其运行之‘数’,仅凭古书所载之吉凶,便定邦国祸福,岂非刻舟求剑,自缚手足?若天象真主灾异,知其‘数’,方可预为之备,修水利以防涝,储粮秣以备荒,强兵甲以御侮!此方为敬天之道,而非徒然禳解,坐以待毙!”他直指纯粹依赖天象占卜的模糊与不可靠,将“天道”拉回可被认知、可被量化应对的客观规律层面!
太卜昴脸色涨红,手指着周鸣,气得胡子直抖:“黄口小儿!亵渎神明!天道幽微,岂是尔等凡夫俗子可妄测‘数’理?!”
周鸣不再理会他,又转向公孙侨与颜路的争论核心:“至于‘礼’与‘利’,更非水火不容!‘利’者,民之欲也,如水流之势,可疏不可堵!‘礼’者,导‘利’之渠也,无水则渠枯,无渠则水滥!二者相济,方为正道!关键在于——”他加重语气,“如何度量‘利’之大小?如何制定‘礼’之尺度?此非空谈德性或功利可决,需‘格物致知’!需察民力之极限,算府库之所需,度赋税之轻重,析法令之可行!需以‘数’衡其度,以‘理’定其规!使‘利’得其导,‘礼’得其用,上下交相益,此方为治国之‘大道’!”他用逻辑和实用主义,试图弥合礼与利的鸿沟。
“诡辩!强词夺理!”公孙侨拍案而起,他擅长逻辑,立刻抓住周鸣话语中的模糊处,“‘数’理?‘度’量?你说得轻巧!人心之私欲,邦国之利害,错综复杂,千变万化,岂是区区‘数’字可量?你以郯邑小试,或有成效,然放大至一国,无异于痴人说梦!你所谓‘格物致知’,不过是掩耳盗铃,妄图以僵死之‘数’,框定活生生之世情!荒谬至极!”他发动了基于人性复杂性和变量不可控性的攻击。
“非也!”周鸣毫不退缩,思维如电,“人心虽繁,然趋利避害,其行有常!如市井交易,价高则买者稀,价低则售者寡,此‘数’理昭然!邦国利害,看似纷繁,然抽丝剥茧,核心无非土地、人口、财货、军力!此皆可‘格’(观察)、可‘量’!管夷吾治盐铁,行轻重之术(经济调控),若无对产量、流通、需求之‘数’的把握,岂能成事?若万事皆言其变不可测,则治国岂非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他再次引用管仲的实践作为例证支撑,将辩论提升到方法论层面。
精舍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周鸣的言论,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清晰地将“观察-总结规律-指导实践”的认识论链条提出来,并将冰冷的“数理”作为认知“天道”(客观规律)的核心工具,这在此时代的思想界,无异于一场惊雷!
“狂悖!离经叛道!”太卜昴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周鸣怒斥。
“哗众取宠!危言耸听!”公孙侨脸色铁青,眼神却多了一丝凝重和忌惮。
“此论…此论…”颜路儒者眉头紧锁,陷入深深的沉思,周鸣的“格物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