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在数着启航的日子。
惊蛰的雷声刚过,竹溪村外的海面就涨起了春汛。
浪头不像冬日那般硬冷,倒带着点酥软的劲儿,拍在礁石上,溅起的水花里裹着细碎的绿——是随洋流漂来的海藻,带着南洋的暖意。
“棉海号”
的新帆终于挂起来了。
红的像珊瑚礁的朝霞,蓝的像种子岛的深海,两种颜色在帆面上织出流动的浪花纹,风一吹,整面帆就像活了似的,在春阳下闪着光。
小石头牵着缆绳,站在跳板上使劲往后拽,脸颊憋得通红。
“升起来啦!”
他看着帆面一点点鼓起,像只展翅的大鸟,兴奋得直跳,“阿椰他们要是看见了,肯定会说比岛上的孔雀还好看!”
古丽雅站在船头,把林老爹给的铜铃系在帆绳上。
铃铛一晃,“叮铃”
的声响混着帆布的猎猎声,像支轻快的调子。
“这铃响跟着帆走,”
她笑着说,“阿椰在种子岛听见,就知道是咱们来了。”
阿木正弯腰检查船底的铜钉,那颗刻着“林”
字的钉子在水里泛着微光,像老船长在水底眨眼睛。
“萧彻派的货郎船已经在港外等了,”
他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木屑,“咱们先去跟他们汇合,带上要运的棉布和棉种,再一起往南洋走。”
林老爹拄着拐杖,站在码头上看着他们忙活。
老人今天特意穿了件新做的棉袍,是用古丽雅染的蓝色棉纱缝的,衣角还绣着片小小的棉叶。
“到了种子岛,把这包东西交给阿椰奶奶,”
他递过个布包,里面是些竹溪村的老棉种,用红绳捆着,“跟她说,这是咱村最好的籽,混着岛上的土种,保准能长出又大又白的棉桃。”
张婶和村里的妇人都来送行了,竹篮里装满了蒸好的杂粮饼和腌鱼干。
“路上别省着吃,”
张婶往小石头手里塞了块红糖饼,“到了南洋,给阿椰他们尝尝咱竹溪村的甜。”
二丫也来了,手里捧着个陶罐,里面是她泡的海葡萄叶茶。
“这是去年收的叶子,泡着喝解乏,”
她把陶罐递给古丽雅,声音细得像棉线,“让小石头……让他少喝点海水,凉。”
小石头的脸“腾”
地红了,手忙脚乱地接过陶罐,差点没抱稳。
旁边的后生们都笑起来,笑声惊飞了停在桅杆上的海鸥,海鸥“呼啦啦”
飞起,翅膀在帆影上掠过,像给新帆添了几笔白。
船要开时,林老爹忽然喊住阿木,从怀里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把这个带上,”
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是我爹当年的航海日志,里面记着他走过的航线,还有哪些岛能避台风,哪些滩涂长着海魂藻……说不定用得上。”
阿木接过日志,油纸里还裹着半块船板,上面的浪花纹和老船长的船模一模一样。
他忽然明白,这日志哪里是纸和字,是老人压在心底三十年的念想,终于要跟着船,回到该去的地方。
“棉海号”
缓缓驶离码头时,码头上的人影渐渐变小。
林老爹挥着拐杖,张婶抹着眼泪,二丫举着块红布,在风里摇得像团火。
小石头趴在船尾,使劲往村里的方向挥手,手里的红糖饼还冒着热气。
古丽雅把航海日志小心地放进舱里,和种子岛的海葡萄籽、竹溪村的棉种放在一起。
这些带着两地气息的物件挤在一处,竟像是早就认识的老伙计。
“你看,”
她指着日志封面上的墨迹,“老船长的字,和林老爹的有点像呢。”
阿木探头一看,果然,撇捺间都带着股海浪似的韧劲。
他握紧舵盘,“棉海号”
在春汛里平稳地前行,新帆的影子投在水里,像条彩色的鱼,跟着船一起游。
远处,萧彻派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