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缠在一起,在雪夜里飘得很远,像在给种子岛的人报信:我们在织春天呢,带着你们的颜色。
暮春的风带着花香钻进御书房,案上摊着的奏折边角被吹得轻颤。
萧彻放下朱笔,指尖捏着张特殊的笺纸——那是用竹溪村的棉絮混着南洋椰丝制成的,米白色的纸面上,还留着淡淡的棉绒,是林晚意亲手抄录的《海疆图志》选段。
“这纸倒是特别。”
他指尖划过纸面,棉绒蹭过皮肤,带着种不同于宣纸的温软。
李德全在旁躬身道:“林姑娘说,是用‘棉海号’带回的新棉做的,掺了点种子岛的椰丝,韧性好,还带着点海的味道。”
萧彻眸色微动。
上月林晚意随船队去了趟竹溪村,回来时带回的不仅是这棉笺,还有一叠画稿——画里有晒场上雪白的棉堆,有货栈门楣上的铜铃,还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是二丫),正踮脚给船头的少年(小石头)递布偶。
“她在村里待了七日?”
萧彻翻到画稿最后一页,是片望不到头的棉田,田埂上站着个穿粗布衣裳的女子(古丽雅),正往地里撒种子,旁边的男子(阿木)弯腰扶着锄头,两人的影子在夕阳里交叠成一团。
“是,”
李德全回话,“林姑娘说,村里的人把向日葵种在了棉田边,说等花开了,就像两地的人隔着海在笑。
她还说,‘山海布’已经卖到了暹罗,那边的王妃特意让人捎信,想要定制百匹做夏衣。”
萧彻拿起笔,在棉笺上写下“允”
字。
墨汁落在棉纸上,晕开的痕迹比宣纸更柔和,像把墨迹裹进了棉絮里。
“让工部照着这棉笺的方子,造一批纸出来,”
他搁下笔,“赐给各地织造局,就说……是林姑娘的法子。”
正说着,殿外传来环佩轻响。
林晚意提着个竹篮走进来,篮里装着些新摘的海葡萄——是她从竹溪村那株海葡萄苗上采的,紫莹莹的像串小玛瑙。
“陛下尝尝?”
她把篮子放在案上,指尖还沾着点泥土,“阿木说,这果子熟了,就证明海的味道真的在竹溪村长根了。”
萧彻拿起一颗海葡萄,放进嘴里,清甜里带着点咸涩,像把海风含在了舌尖。
“暹罗王妃要的‘山海布’,”
他看着她,“你打算亲自去监工?”
林晚意点头,眼里闪着光:“我想再去趟种子岛,看看那边的棉苗长得怎么样了。
阿椰奶奶托洋流漂来的信说,她们织的椰丝布混了咱们的棉纱,在爪哇卖得极好,我想去学学她们的织法。”
萧彻从抽屉里取出枚玉佩,玉佩上刻着条游龙,龙尾缠着棉藤。
“带上这个,”
他把玉佩放在她手心,“南洋诸国见了,会给你方便。”
林晚意握紧玉佩,冰凉的玉质里仿佛藏着暖意。
她忽然从篮底拿出张画,是她临摹的“棉海号”
新船旗——红与蓝的浪花纹里,绣着颗小小的棉桃,棉桃旁边躲着条小龙,正歪头看着导航鱼。
“这是我给船旗加的图案,”
她指着小龙,“陛下觉得好看吗?”
萧彻看着画,忽然笑了。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棉笺上,落在海葡萄上,落在两人交叠的手影上。
御书房里的墨香、花香、海葡萄的甜香混在一起,像把两个世界的味道,都揉进了这暮春的风里。
“好看,”
他说,“等你回来,朕带你去看宫里的棉田——太液池边也种了些,是用你带回来的棉种播的,已经冒出绿芽了。”
林晚意的笑靥在阳光下亮得像颗珍珠,她知道,这趟南洋之行,不仅是为了织布,为了海葡萄,更是为了把御书房的墨香、竹溪村的棉香、种子岛的椰香,都织进同一块布里,让那些隔着山海的牵挂,都能在风里找到回家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