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在寅时三刻落下来的。
苏锦言正对着医学院章程上“采药课”三个字发怔,窗纸突然被砸得噼啪响。
她推窗望去,豆大的雨点正顺着房檐成串坠落,青石板上很快积起浑浊的水洼,混着枯枝败叶往低洼处淌——那是城南贫民窟的方向。
“阿言!”小桃举着油伞撞开房门,发梢滴着水,“城南李婶子来报,青竹巷积水漫到门槛了,好些孩子开始咳血痰!”
苏锦言的指尖在案上重重一叩。
前世她被嫡姐推下枯井前,也是这样的暴雨天。
那时她蜷缩在井下,听着雨水混着血水往喉咙里灌,耳边是嫡姐的笑声:“庶女也配学医?
等你烂成泥,这《回春要术》自然是我的。“
“取母亲的樟木药箱。”她扯下腰间粗布药囊,囊里的艾绒混着雨水气息,像极了母亲生前给她煎药时的味道,“再让弟子们带上清瘴散原方,我要改配防瘟丹。”
青竹巷的泥墙在雨中泡得发胀,苏锦言踩着没过脚面的积水往里走,腐臭的水漫进麻鞋,浸得脚踝生疼。
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缩在墙根咳嗽,其中一个小丫头咳着咳着,指缝里渗出血丝。
“小桃,取竹片撬开门板。”她蹲下身,用银针挑开小丫头的衣领。
锁骨处一片青紫色瘀斑,正是湿热入肺的征兆。
雨水顺着她额角的碎发往下淌,滴在小丫头滚烫的手背上,“去井边取三升新水,加半块生石灰,快!”
“苏大夫!”李婶子扶着门框哭,“上个月太医院来收药税,说我们用了野大夫的方子,把药铺的甘草都收走了。
现在孩子们咳成这样......“
苏锦言的指甲掐进掌心。
前世她就是在这里,看着李婶子的小儿子烧得说胡话,却求不来一剂最便宜的枇杷膏。
那时她攥着母亲留下的半本医经,连门都进不了太医院的门槛。
“把所有门窗打开。”她从药箱里倒出一把金黄的药末,“这是改良的清瘴散,掺在艾绒里熏。
小桃,带两个人去染坊借十袋石灰,沿着巷子铺半指厚。“雨水打湿了她的药囊,粗布边角磨得发白的地方,隐约能看见母亲绣的并蒂莲——那是她重生后在乱葬岗扒开腐土,从母亲骸骨旁捡回的。
三日后雨停时,青竹巷的泥地上还残留着白花花的石灰印。
李婶子追着苏锦言的药箱跑,往她手里塞了个热乎的红薯:“您是活菩萨,孩子们的咳血痰都止住了!”
苏锦言低头避开那双手——李婶子的指节肿得像胡萝卜,是长期洗衣泡的。
她想起昨夜整理的疫情记录:青竹巷七十二户,染病者五十八人,无一人亡故。
而太医院上个月在东市富人区治风寒,倒有三个病人因“御制清瘟丹”里的朱砂过量,至今没醒。
“菩萨?”她把红薯塞进小桃手里,药囊撞在腿上,“我要做的,是让这天下再不需要菩萨。”
这句话传到朝堂时,正是赵德昭拍着朝笏的瞬间。
“启奏陛下,臣以为医政当与文教并重。”老尚书的银须沾着早朝的露气,“可设皇家医学院,仿国子监例,令寒门学子习医,日后分派驻各郡县......”
“赵大人好雅兴!”右丞相陈济安的儿子陈怀礼冷笑,“医家不过是执针弄药之辈,如何能与读圣贤书的学子同列?”
殿内响起零星附和声。
苏锦言站在丹墀下,望着龙椅上半阖着眼的皇帝,忽然想起萧无衍昨夜说的话:“他们怕的不是你医术高,是怕泥腿子也能穿官靴。”
“当年先帝病危,诸公束手。”赵德昭突然拄着拐杖站起来,声音震得殿角铜鹤都晃了晃,“是谁夜闯宫禁,以银针续命七日?
是谁留下《护心丹》方,让陛下得以顺利继位?“他转身指向苏锦言,”若没有苏氏,尔等早该去给先帝守陵!“
殿内鸦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