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衍的指尖刚从剑鞘上移开,殿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秦九掀帘而入,玄色披风带起的风卷着几分焦灼:“王爷,宫里传旨了——陛下要赐婚,说苏姑娘救过您的命,又医活过太医院都摇头的老将军,这凤冠霞帔是该有的体面。”
月光落在萧无衍腰间的玄铁剑上,映出他微沉的眉峰。
赐婚?
他原以为新帝会懂,可到底还是年轻了些。
他望着帝京方向的灯火,想起苏锦言前日在医律碑前说的话:“我要的不是谁的恩典,是让天下人有病能医的规矩。”
次日辰时,济世庐的药香里混进了金器的冷光。
苏锦言盯着案上那顶凤冠,十二只金凤凰口衔东珠,在晨光里晃得人眼晕。
送冠的内官还在絮絮说着“陛下金口玉言”“王妃凤仪”,她突然抬手指向门外:“去把后院的熔金炉烧上。”
杜仲刚掀帘进来,闻言差点撞翻药柜:“苏姐姐,这可是御赐的凤冠!”他盯着那顶冠,喉结动了动,“当年我娘病重,求县太爷请个医正,人家说‘民女也配见官医’,现在您有了这凤冠,往后谁还敢——”
“谁还敢看不起医女?”苏锦言打断他,指尖轻轻抚过凤冠上的金羽,前世嫡姐戴着类似的凤冠踩碎她的药箱时,也是这样的冷硬触感,“可我要的不是让人怕我,是让人信我。”她抬头时眼里有光,“把这三百两黄金熔了,铸成药锅。每个千医令的据点发一口,刻上‘济世’二字——以后百姓生病,看见这口锅,就知道有地方能讨药,有大夫敢治。”
内官的脸瞬间白了:“苏娘子,这...这是抗旨啊!”
“抗旨?”苏锦言转身从药架上取下个青瓷瓶,倒出粒红色药丸拍在他掌心,“你家小皇子近日夜啼,是不是总抓后颈?这是蝉蜕安神散,回去用温水调了敷在他囟门。”她指了指凤冠,“你把熔锅的事回禀陛下,就说苏锦言谢恩,但求用这凤冠换三百口药锅,煮尽天下寒疾。”
内官攥着药丸的手微微发抖。
他昨日还见小皇子在后花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太医院的老医正直摇头说“天生命弱”,可眼前这女子连皇子的症状都了如指掌...他突然弯腰行了个大礼,把凤冠小心抱进木匣:“小人这就回禀,定把苏娘子的话一字不落传到。”
三日后,太极殿的金砖被日头晒得发烫。
苏锦言穿着素青布衣跪在丹墀下,怀里抱着卷画轴。
她抬头时,看见龙椅上的新帝正盯着她腰间——那里挂着块半旧的药囊,是用给病人包药的布缝的。
“苏卿今日不穿诰命服?”新帝的声音里带着三分探究。
“回陛下,诰命服是穿给别人看的。”苏锦言展开长卷,《天下疫源图》上朱笔圈着十三个红点,“臣今日穿布衣,是想让陛下看看,疫症起时,百姓穿的也是这样的粗布。”她指尖点在南楚的红点上,“这里河道纵横,最易生疟;北疆的点在军镇,兵士挤在帐篷里,伤寒最是要命。”
龙案后的赵德昭捏着朝笏的手紧了紧。
他昨日去礼部查档,发现近十年有七次大疫,地方官为了政绩瞒报,等传到京城时,已经死了上千人。
“陛下赐臣凤冠,臣感激。”苏锦言的声音突然轻了些,像在说家常,“可臣小时候跟着乳母去庙里求签,老尼姑说我命硬,戴不得金饰。”她抬头时眼里有笑,“倒不如赐臣一道旨意:往后疫症起时,地方官须三日内八百里加急上报,延误一日,罚俸半年;延误三日,摘了乌纱。”
殿内静得能听见龙涎香燃尽的噼啪声。
萧无衍立在东侧柱后,望着她挺直的脊背,想起初见时她缩在柴房里,药箱上还沾着嫡姐泼的污水。
那时他以为她是只被踩折翅膀的雀儿,现在才明白,她是要自己凿出一片天的鹰。
“苏卿可知,这旨意一下,地方官要多多少麻烦?”新帝敲了敲龙案。
“臣知道。”苏锦言的声音却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