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社日的青石板被晨光染得发亮,糖画摊的焦糖香混着艾草味在巷子里飘。
小丫头抱着药锅跑得气喘,发辫上的红绳晃成小火焰,正撞进卖馄饨的王阿婆怀里。“哎呦我的小祖宗!”王阿婆忙扶住她,目光落在锅底淡青的纹路——那是朵半开的莲花,花瓣边缘还勾着细如发丝的针脚。
“阿婆你看!”小丫头仰起脸,眼睛亮得像沾了露水的葡萄,“我娘说这是医后娘娘的福印!”
周围围过来的妇人纷纷低头看自家的锅。
卖布的林娘子翻出压箱底的旧砂锅,锅底竟也浮出片鹤影,翅膀尖儿还翘着;挑水的张大叔把铜锅倒扣在石墩上,粗粝的掌心抚过一串银针纹路,喉结动了动:“我家那口锅,去年冬天救过隔壁老周的寒症......”
“那算啥?”街角蹲在槐树下的老妪颤巍巍举起陶锅,锅底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暖黄,“我家这锅治好了三代人的咳喘。
大孙子百日咳时,我按锅沿的暗纹抓了七味药,熬出来的汤比蜜还甜。
你说它是宝贝还是神物?“
“神物个啥!”扎着羊肚巾的少年挤进来,手里的药锅还沾着灶灰,“我师父说了,真正的医后从来不进宫,她在咱们灶台上坐着呢!”他话音未落,锅里的水突然沸了,蒸汽腾起半尺高,在阳光下凝成模糊的影子——像个垂眸煎药的女子,袖口沾着药渍,发间别着根银针。
围观的人群哄地散开又围拢,小丫头伸手去抓那团雾气,指尖却只碰到潮湿的暖意。
王阿婆抹了把眼角,把馄饨摊的竹帘系得更紧些:“当年医后娘娘在城南施药,不就是这样的雾气?”
太极殿东暖阁的檀香被一声拍案惊散。
赵德昭的茶盏重重磕在案上,青瓷碎片溅到对面年轻翰林的靴尖。“设医后庙?
配享太庙?“老尚书银须乱颤,手里攥着半卷《大夏医政典》草稿,”你们都想错了!
她不需要庙——她要的是千万户人家的厨房里,多一口干净的锅!“
殿内二十余位编纂官面面相觑。
礼部侍郎张大人扶了扶乌纱帽:“老大人,《礼典》有云,有功于国者当立祠......”
“功?”赵德昭突然笑了,指节叩着案上摊开的医典,“她救过十万灾民的命,治好了三皇子的哑症,连北境冰原的牧民都捧着她的药方转经。
可这些功绩,哪样是跪在庙里求来的?“他抓起案头的药杵重重一砸,”她在泥里蹲过,在灶前守过,在血里拔过箭!
要立祠,就立在每个’千医驿‘的共炊堂——让百姓煎药时,一抬头就能看见她;让穷小子抓药时,一摸锅沿就能想起,这世上有个人,用半条命换了他们能活。“
殿外传来小太监尖细的通报:“边关急报——”
杜仲的玄色披风还沾着西北的沙粒,军报在他掌心攥得发皱。“北境瘟疫再起。”他对着萧无衍单膝跪地,目光扫过御案上那枚“仁鼎”残片,“臣领旨率千医令驰援,却在途中见着......”他喉头哽了哽,从怀中摸出个巴掌大的药锅,锅底的莲花纹被磨得发亮,“前线将士人人带着这东西,说是按医后当年留下的’仁鼎纹‘铸的。
夜间宿营,百口锅齐沸,药雾连成一片,像星河落进帐篷。“
“有个小兵跟我说。”杜仲的声音突然哑了,指腹抚过锅沿的凹痕,“他说,‘将军放心,我们每个人都是她的徒弟’。”
萧无衍的指尖在龙案上轻轻敲着,敲出当年在药庐外等苏锦言煎药的节奏。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他忽然想起那年雪夜,她蹲在檐下给伤兵换药,雪花落进她的药罐里,溅起细小的冰晶。“她把自己熬进了人间烟火里。”他低低说,“现在,连北境的风里都有她的药香。”
秦九的靴子踏碎了极南瘴林的晨露。
他攥着萧无衍亲手绘的地图,每道褶皱里都浸着墨香——那是帝王用了三年时间,让人在民间收集所有“药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