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吏今在何处?”
“……病亡。”
苏桐冷笑:“一桩田产大案,不经勘察,不验凭证,不传四邻,便判民失地,罚银抵罪。你是审案,还是卖判?”
满堂肃然。
她提笔写下判决:“原判无效,田归本主;豪强伪造地界,追赃入官,罚银百两;原审官革职查办,移送御史台议罪。”
朱笔落纸,声如裂帛。
堂下老农伏地叩首,泪流满面:“青天……青天啊!”
围观百姓纷纷下跪,呼声如潮。
苏桐起身,走下台阶,亲手扶起老农。
“不必谢我。今日之判,依的是测绘之实,地志之据,律条之理。往后若有冤屈,不必跪我,只须持证而来。”
她转身回堂,披风扬起,目光扫过角落。
一名黑衣人悄然退入人群,袖口露出半截文书,墨迹未干,似是抄录的判决全文。
她不动声色,只将朱笔轻轻搁于案上。
工部测绘官低声禀报:“大人,李承志所创三角测距法,已编入《律政司勘界规程》;陈三斤整理的《均水十六条》,亦被纳入田讼判例参考。”
苏桐点头。
她翻开案头新册,正是《律政要义·卷一》修订稿。页边批注密布,皆为各地积案要点。她提笔添上一条:“凡田产之争,必核三物:地志图、实测界、赋税册。三者不符,即为疑案。”
玄烨宸派来的内侍静立一旁,目睹全程,未发一言。
直至日影西斜,他才悄然退去。
暮色渐沉,堂前百姓散尽,唯余榜墙上几张图纸仍在风中轻晃。一道裂痕自测绘图右上角蔓延而下,恰划过豪强伪界标记处。
苏桐伸手抚平纸角,指尖沾了尘灰。
她未擦,只将手收回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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