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太监捧着明黄卷轴走入凤仪宫正殿时,天刚亮。檐角铜铃在风里轻响,守门宫人低头退到两侧。李姑姑迎上前,却被对方抬手拦住。
“圣旨到,皇后纳兰氏接旨。”
东殿帘幕微动,纳兰婉兮披衣而出。她脚步不稳,面上却强撑镇定。跪地那一刻,指尖触到冰冷地砖,心头一颤。
太监展开圣旨,声音清冷:“查皇后纳兰氏,掌六宫期间,私调御物,虚报损耗,焚毁器皿以掩行迹,已违祖制,有失德行。即日起,削减月例银三分之一,撤去凤印掌权之责,凡大典祭祀,不得参与。皇后名分尚存,其余职权暂归内廷直管。”
话音落,殿内无人应声。几名宫女低头屏息,连呼吸都放轻了。
纳兰婉兮抬头,声音发紧:“就这些?”
太监收起圣旨,未多言,转身离去。
她坐在原地许久,才慢慢站起。窗外雨丝斜飘,打湿了廊下青石。她走回案前,伸手去拿佛珠,却不小心碰翻茶盏。瓷片碎裂,水渍漫过经书页角。
她没去擦,只是盯着那摊水痕,一动不动。
消息传得极快。不过半日,六宫皆知。
丽阳宫里,一位妃子正在绣花,听闻后针尖一抖,扎进指腹。她吸了口气,将血珠抹在帕子上,低声问身边侍女:“苏昭仪那边可有动静?”
侍女摇头:“什么都没说,只让各宫照常行事。”
另一处偏殿,两名平日与皇后亲近的嫔妃闭门密谈。一人道:“如今她被削了权,咱们怎么办?”另一人握紧茶杯:“先看看苏氏下一步动作再说。”
西阁内,春桃进来禀报:“各宫都在观望,没人敢轻举妄动。”
苏桐正翻看一份宫务清单,头也不抬:“不必理会。该来的总会来。”
春桃犹豫片刻:“您现在已是昭仪,按规可以搬入主殿区了。”
苏桐放下笔:“不急。等皇帝召见后再定。”
乾清宫西暖阁,炭火燃得正好。皇帝批完一道奏章,抬头见太监引着苏桐进来。
他放下朱笔:“昨夜你没回寝宫,去了文书房?”
苏桐行礼:“臣妾想查些旧档,关于宫中采买流程的记录。”
皇帝点头:“你做事一向细致。皇后一事,若非你坚持追查,恐怕至今仍被蒙在鼓里。”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但眼底有怒意未散。
“她以为只要不认,就能全身而退。”皇帝站起身,走到窗边,“可证据摆在眼前,谁也遮不住。朕给她留了名分,已是念旧情。”
苏桐低声道:“陛下仁厚,但宫规不可废。今日能瞒一件,明日便敢再犯十件。”
皇帝回头看着她:“所以朕决定,将原属皇后协理的三司采买、典礼调度、宫女训导事务,交由你代管。你是九嫔之上,又有实绩,众人不会不服。”
苏桐微微一怔,随即跪下:“臣妾谢恩。”
“起来吧。”皇帝扶案坐下,“你不必推辞。这些事本就不该全压在一个女人身上。从前是朕疏忽,让她坐大。”
他顿了顿:“你也别觉得这是奖赏。这是责任。往后宫中大小事务,若有差错,第一个问责的就是你。”
苏桐站直身子:“臣妾明白。所求唯有上下有序,宫闱清明。”
皇帝看着她,目光渐缓:“你能这样想,朕很安心。”
两人又谈了些具体事宜。皇帝提到明年春祭需重订礼仪流程,苏桐建议增设监察司随行记录,以防再有账目不清之事发生。皇帝应允,并命她牵头拟定章程。
谈话结束时,日头已高。
苏桐退出暖阁,沿着长廊缓步而行。阳光洒在肩头,衣袂微微扬起。几名路过的宫女纷纷行礼,她轻轻点头回应。
回到居所,她并未歇息,而是取出纸笔,开始整理方才商议的内容。一条条记下,分类归档。其中一条写着:**设立内廷稽查组,专审宫中物资出入。**
春桃端来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