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手中交替传递,清冽的酒液顺着喉管流下,却暖不了彼此冰凉的心境。
厉劫生看着司农饮下酒时平静的侧脸,眼底的笑意渐渐淡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酸楚。
他知道,无论今夜自己能否从帝俊那里知道一切,眼前这位视他如亲弟的九哥,都再也活不成了。这壶酒,是饯别,也是永诀。
酒壶停在半空,司农的指尖轻轻按住壶身,目光陡然变得郑重。
狱中幽蓝的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竟透出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却字字清晰:“二弟,若有朝一日,六界生死存亡全凭你一念决定,能不能……看在九哥的面上,再斟酌一番?”
厉劫生持壶的手一顿,抬眼看向他。司农的眼神里没有了先前的愧疚,只剩纯粹的恳求。
可这句话,却像一根刺,精准地扎进了厉劫生心底最敏感的地方。他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将酒壶重重顿在地上,酒液溅出几滴,落在冰冷的石板上,迅速洇开:“这话,是你的意思,还是你背后之人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司农没有丝毫犹豫,语气重得仿佛要刻进石缝里,“今日所有事,皆是我自愿为之。”
厉劫生猛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牢狱中回荡,带着难以掩饰的悲凉与愤懑,眼角却不受控制地泛红。
他前倾身体,死死盯着司农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质问:“自愿?你们一个个都让我守护六界,可六界对你们很好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积压已久的迷茫与不甘:“辰星月明是,心甘情愿做鸿钧的棋子,拼着性命也要灌输我守护六界的理念;东皇是,明明血亏的交易也甘之如饴,只为让我看清所谓的六界局势;如今你也是,明明知道自己是必死的棋子,却还要反过来求我守护这盘棋——”
厉劫生顿了顿,喉间一阵发紧,声音低了下去,却带着刺骨的寒凉:“你们都是被摆布的棋子,却偏偏和执棋者站在同一侧,心甘情愿地跳进这局里,连回头的路都不肯留。”
司农看着他激动的模样,嘴唇动了动,终究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坚定,却唯独没有后悔。
司农沉默地听着厉劫生的质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石板,许久,才缓缓抬眼。
幽蓝的狱光落在他眼底,竟映出几分暖意,仿佛穿透了这阴暗的牢狱,望见了他心中的天地。
“六界对我,很好。”他轻声开口,声音柔和却坚定。
“在昆仑山修行,春日里漫山的桃花会落满肩头,夏日的流萤会提着灯笼绕着药田飞,秋日的桂子香能飘到三千里外的天河,冬日的雪落在梅枝上,会凝成晶莹的冰花。”
他的目光悠远,像是沉浸在过往的记忆里,语气里满是眷恋:“我掌司农之职,看惯了田垄里的禾苗破土,听惯了林间的雀鸟欢鸣,见惯了人间的炊烟袅袅。南瞻部洲的稻田翻涌着金浪,西牛贺洲的仙草带着晨露,东胜神洲的果树挂满硕果,北俱芦洲的冰川下藏着新生的绿意——这六界的一草一木,一风一露,都是鲜活的,都是美的。”
“我不是为了执棋者,也不是为了什么宿命。”
司农转头看向厉劫生,眼底闪烁着微光,“我守护六界,只是因为我爱它。”
“二弟,待你放下仇恨之时,你会是最想守护六界之人,因为有很多人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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