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目光,带着惊讶、鄙夷、幸灾乐祸,齐刷刷地聚焦过去。
林衍。
他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袍,脸色依旧苍白,气息依旧虚弱。他似乎刚从荒僻的后山丹房那边过来,袍袖和衣角还沾着些不起眼的草屑和灰黑痕迹,像是丹炉里飘出的余烬。他的步伐很慢,每一步都显得有些吃力,仿佛随时会倒下。
然而,他的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空洞?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那些针扎般的目光、还有前方赵峥那瞬间变得如同噬人猛虎般的凶狠眼神,都与他毫无关系。
他就这样一步一步,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如同行走在无人的旷野,径直走向那张登记用的青石长案。
“他……他真敢来?”有人难以置信地低呼。
“找死!纯粹是找死!”旁边的人斩钉截铁。
“有好戏看了!赵师兄就在那儿呢!”
低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赵峥抱着的手臂缓缓放下,嘴角扯出一个极其残忍、带着血腥意味的弧度。他没有说话,只是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钉在林衍身上,如同锁定了猎物的猛禽,周身散发的煞气骤然浓烈,让站在他旁边的孙海脸色一白,下意识地连退了好几步,差点撞到后面的人。
林衍对这一切恍若未觉。他走到石案前,脚步甚至没有因为近在咫尺的赵峥而有丝毫停顿或犹豫。他微微欠身,对着案后的李执事行了一礼,动作标准而略显僵硬。
“弟子林衍,报名小比。”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清晰地传遍了这突然变得异常寂静的角落。
李执事抬起头,花白的眉毛挑了挑,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他认得这个坠渊的弟子,也听到了之前的种种传言。他拿起笔,蘸了蘸墨,在登记册上找到位置,声音平淡无波:“林衍?”
“是。”林衍应道。
李执事提笔,在雪白的宣纸上“林衍”名字后面预留的空格处悬停。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盯着那支狼毫笔的笔尖,仿佛那不是笔,而是决定命运的判官笔。赵峥脸上的狞笑愈发扭曲,眼中燃烧着嗜血的兴奋,只等那名字落下,便如同宣判了对方的死刑。
林衍却在这时微微侧过头,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平静地落在了赵峥那张因暴戾和期待而扭曲的脸上。
那目光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没有挑衅,甚至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得像一泓万年不起波澜的死水。
他开口了,声音依旧不高,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却像一块冰冷的寒铁,砸碎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赵师兄方才说,炼丹是歪门邪道?”
这突如其来的平静一问,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赵峥脸上的狞笑也僵了一瞬。
林衍没有等他回答,也不需要他回答。他的视线掠过赵峥,仿佛只是掠过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重新落回李执事手中的笔上,那平静得近乎诡异的声音继续响起,清晰地钻入每一个竖起的耳朵:
“弟子恰好读过些丹经。记得《丹元本纪》有言:‘丹道者,夺天地之造化,炼阴阳为枢机,逆生死之玄关,乃通天彻地之正途。’《九鼎玉液篇》亦云:‘服金者寿如金,服玉者寿如玉,草木之精,亦能通神。’”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若依先贤所言,丹道为通天正途,草木精华为通神之阶。那么……”
他微微抬起眼睑,那双深潭般的眸子,终于再次对上了赵峥那双燃烧着狂怒火焰的眼睛。这一次,林衍的眼底深处,仿佛有某种东西破冰而出,带着一种源自远古深渊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与……漠然。
“……赵师兄方才所言,”林衍的声音陡然沉凝,如同寒泉撞击冰棱,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岂非……谤道?”
“谤道”二字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