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即日起,扫尘百日!范围扩及整座后山及与慈航庵相邻所有路径、庭院!每日卯时起,酉时止,不得懈怠分毫!罚面壁思过一月,非召不得出!罚抄录《清静经》百遍!静思己过,涤荡心尘!若有再犯,逐出门墙,永不收录!”
“百日扫尘”、“面壁一月”、“抄经百遍”……每一项惩罚都重若千钧,尤其是那“百日扫尘”,范围竟刻意包括了与慈航庵相邻之地!这无异于将他钉在耻辱柱上,让他在那个地方,日复一日地承受流言蜚语的鞭笞。
玄真子深深垂下头,额头几乎触到冰冷的地砖,声音干涩沙哑:“弟子……领罚。”
他起身,沉默地接过一名执事弟子递来的、一柄看起来格外沉重的竹扫帚。扫帚柄入手冰凉粗糙,带着一种屈辱的质感。他转身走出侧殿,背后那些复杂的目光如芒在背。殿外的阳光刺眼,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他走向后山,走向那片与慈航庵仅一墙之隔的区域。每一步都异常沉重。掌院师叔的厉声训斥还在耳边轰鸣,每一个字都撞击着他固守了二十多年的信念壁垒。然而,另一种触感却更顽固地缠绕着他——臂弯里那具身体的重量,那隔着僧衣传来的、微弱却烫人的体温,还有那声细若蚊蚋、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他耳边的“扫地的”……
“道法自然……”玄真子站在石墙外,望着墙内隐约可见的菜畦轮廓,心中一遍遍默念这四个曾如磐石般稳固的字。
救人一命,是顺乎天道自然吗?是。他当时未作他想。
可因此破戒,受此大辱,清名扫地,道心蒙尘……这,也是自然吗?
清规戒律,是维系道统的纲常,是秩序的根本。
可那求生的本能,那血肉之躯的重量,那脱口而出的、带着嗔怨的称呼……这些,难道不也是自然?
何为道?何为自然?何为不可逾越之规?
坚固的道心之上,第一次清晰地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深不见底。以往奉为圭臬、不容置疑的“秩序”,此刻竟剧烈摇晃起来,根基松动。他握紧了手中冰冷的扫帚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他机械地挥动扫帚,枯叶和尘土在竹枝下翻卷滚动,发出单调的“沙沙”声。他的动作依旧一丝不苟,每一个挥扫的角度都近乎精确,但那双总是平静无波、映照着秩序与规则的眼眸深处,却第一次被一种沉重而迷茫的阴霾所笼罩。阳光落在他挺直的脊背上,只投下一个孤寂而僵硬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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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航庵后院的水井旁,几个年轻的小尼姑正围在一起,木桶丢在一边,水瓢半沉在井里。她们的头凑得极近,声音压得低低的,却压不住那份兴奋的颤抖和窥探秘辛的激动。
“听说了吗?千真万确!昨儿玉笋师姐被抱回来的时候,昏迷不醒,嘴里可一直没停!就喊着‘牛鼻子…扫地的…’!哎哟喂,那调调儿,又软又糯,跟蘸了蜜似的!”一个圆脸的小尼姑说得眉飞色舞,还刻意模仿了一下那“又软又糯”的调子,引来同伴一阵压抑的嗤笑。
“何止啊!”另一个瘦高个立刻接上,眼睛放光,“今儿一早去集上帮厨,碰见卖豆腐的张婶了!她说得才叫精彩!说是那位玄真子道长,见玉笋师姐晕倒,那叫一个心急如焚!直接抱着人就施展轻功,‘嗖’地一下飞起来了!飞檐走壁啊!从咱们菜园子一路‘飞’回禅房的!两人在半空贴得那叫一个紧,啧啧啧……”她咂着嘴,仿佛亲眼所见。
“真的假的?飞檐走壁?”旁边一个年纪更小的听得入了迷,小脸通红。
“当然是真的!张婶亲眼……”瘦高个信誓旦旦。
“哎呀!你们几个!”静心清脆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她拎着个空篮子,像是刚要去菜园,一脸天真无邪地凑过来,“别在这儿瞎传了!哪有飞檐走壁那么玄乎啊?我昨儿就在旁边看着呢!”
几个小尼姑立刻像找到了更权威的目击者,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静心。
静心摆摆手,一副“你们太夸张”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