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的、持续的刮擦声,将他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惊醒。
那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尖利的部分,在一下下刮着门板。
很轻,却很执着。
是从外面传来的。
李闯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刮擦声持续着,缓慢而规律。
过了一会儿,声音停止了。
紧接着,他感觉到,头顶上方的门缝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地……塞进来。
是一张红色的纸。
折叠着,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门缝外,一点一点地推进屋内。
李闯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正在缓慢移动的红纸。
纸完全被塞了进来,飘落在地。
他颤抖着,伸出手,捡起了那张纸。
触手是一种冰冷而滑腻的质感,不像普通的纸张。
他缓缓地将折叠的红纸打开。
纸的中央,用浓墨写着一个巨大的、笔画扭曲的汉字——
“奁” 。
古代女子梳妆用的镜匣,也指女子出嫁时,娘家陪送的嫁妆。
这是……催妆帖?!
它们在催促他,准备好“嫁妆”,准备好……上路。
李闯猛地将手中的红纸揉成一团,像是碰到什么极度肮脏恐怖的东西,狠狠扔向墙角。他抱着头,发出如同困兽般的、压抑至极的呜咽。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
李闯如同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机械地照顾着昏迷的爷爷,喂水,擦身。老人的气息越来越弱,生命如同残烛,在风中摇曳,似乎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他没有再试图出门。院门外那两个捧着官帽和婚书的纸人,如同两个沉默而致命的守卫,断绝了他所有的念头。
村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从昨天开始,他就再没有听到过任何来自外界的声响。没有狗吠,没有人声,没有鸡鸣。仿佛整个李家坳,除了他和奄奄一息的爷爷,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被遗弃的坟墓。
他甚至不知道,其他的村民,是同样被困在家里不敢出声,还是……已经像狗剩、张屠夫他们一样,彻底消失了。
那个“她”的势力范围,似乎在不断扩大。或者说,随着“婚期”的临近,某种界限正在被打破。
时间,在这一天过得格外缓慢,又格外飞快。
李闯坐在堂屋的门槛上,目光空洞地望着院子里那棵枯死的老枣树投下的、越来越长的阴影。
夕阳,如同垂死者最后一口喘息,带着一种不祥的血红色,缓缓沉入远山背后。
最后一丝天光,被浓重的暮色吞噬。
夜晚,降临了。
最后一夜。
头七回魂夜。爷爷说的,“她”一定会来的日子。
李闯没有点灯。他坐在堂屋中央的黑暗中,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里紧紧攥着那把掉过、又被他捡回来的砍柴短刀。
刀柄的冰冷,是他此刻唯一的触感,也是他对抗无边恐惧的唯一依仗。
耳朵竖着,捕捉着屋外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
风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世界再次陷入了那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死寂。
他知道,它们在外面。那些纸人,那顶轿子,或许还有更多他无法想象的东西。它们正在等待,等待某个时辰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
“咚……”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声响,从院门的方向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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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撞在了门板上。
李闯浑身一僵,攥着刀柄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来了。
“咚……咚……”
撞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