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南夏府:烟雨润珠玉,算盘启慧心
光绪二十六年,暮春。
苏州府阊门内的山塘街,烟雨朦胧。青石板路被雨水润得发亮,两侧的粉墙黛瓦间,不时探出几枝缀满雨珠的桃花,空气中弥漫着江南独有的湿润甜香。街中段最气派的宅院便是夏府,朱漆大门上悬挂着“江南夏记”的鎏金匾额,两侧楹联“诚信通商通四海,仁心兴业兴万家”,是夏家世代相传的经商信条。
夏家是苏州府赫赫有名的外贸商户,祖上从康熙年间便做起了丝绸、茶叶、瓷器生意。初代先祖本是丝绸作坊的学徒,凭借着对丝绸品质的极致追求和“以诚待人”的经营之道,慢慢积累资本,开设了第一家“夏记丝绸铺”。到了乾隆年间,夏家后人极具商业眼光,打通了南洋贸易渠道,将江南的丝绸、茶叶、瓷器运往海外,换回香料、珠宝和西洋货物,生意越做越大,商船往来于苏州、上海、广州乃至南洋,家底殷实,在江南商界颇具威望。
到了夏晚晴的父亲夏鸿儒这一代,夏记的生意更是达到鼎盛。他不仅垄断了苏州府半数的上等丝绸出口,还在上海、广州设立了分号,与英、法、荷等国的洋商建立了稳定的贸易关系。夏鸿儒为人开明,打破了传统商户“传男不传女”的旧俗,只因他一眼看出独女夏晚晴身上的经商天赋——这个女儿,自小就对数字敏感,对货物的优劣有着天生的辨识力。
夏晚晴生于光绪二十六年三月,出生那日恰逢雨过天晴,晚霞铺满天际,父亲便为她取名“晚晴”,字“锦舒”,盼她如雨后晚霞般绚烂,人生顺遂舒展。她的样貌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底子,却又透着几分与众不同的灵动与干练:肤白似上好的杭绸,细腻温润,不见半点瑕疵,在江南的烟雨滋润下,更显通透;眉眼如画,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天然的慧黠,眼瞳是极深的墨色,看人时专注而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底的算盘;鼻梁小巧挺直,鼻尖带着一点自然的粉晕,呼吸间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气息;唇形饱满,唇色是淡淡的樱粉,不笑时透着几分清冷,仿佛拒人千里之外,笑起来时嘴角会漾起两个浅浅的梨涡,瞬间消融了那份疏离,添了几分亲和。
她的头发是江南女子少见的浓密黑亮,幼时梳着双丫髻,缀着小巧的珍珠流苏,跑动时流苏摇曳,灵动可人;及笄后便盘成简洁的圆髻,仅用一支羊脂玉簪固定,玉簪的温润与黑发的光泽相互映衬,既不失女子的温婉,又不显得娇柔。偶尔她会在鬓边插一朵新鲜的白茉莉,花香清淡,与她身上的气质相得益彰。她的手指纤细修长,指节分明,因常年打算盘、翻查账本、辨识丝绸经纬,指尖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却依旧整洁圆润,指甲修剪得整齐利落,偶尔会涂抹一层淡淡的凤仙花汁,透着一股低调的美感。拨弄算盘时,她的手指灵活得像有魔力,噼啪声清脆利落,从无半分差错,仿佛每一颗算珠都能听从她的调遣。
夏晚晴的闺房“晚晴轩”,与寻常女子的绣楼截然不同。窗边没有梳妆台,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宽大的酸枝木书桌,上面摆满了账本、算盘、罗盘和各地的商情简报;墙上挂着一幅《江南商路图》,密密麻麻标注着贸易路线、各地特产、关税标准,甚至还有不同季节的风向水流;书架上整齐排列着《货殖列传》《商君书》《天工开物》,还有不少外文书籍——那是父亲特意为她请的洋先生教的英语和法语,以备外贸谈判之需。书桌上还放着一个紫檀木算盘,是父亲传给她的,算珠圆润光滑,泛着温润的包浆,是她最珍视的物件。
五岁那年,晚晴跟着父亲去丝绸作坊验货。掌柜的捧着一匹新织的云锦,吹嘘着“质地无双,价值千金”,夏鸿儒还未开口,晚晴便踮着脚尖,伸手摸了摸云锦的经纬,又凑近闻了闻,脆生生地说:“爹,这云锦的经丝不够密,每寸只有七十二根,而真正的上品云锦该有八十一根;纬丝颜色不均,靛蓝里掺了次等染料,用不了半年就会褪色;而且织金的金线纯度不足,里面掺了铜丝,不值这个价。”
掌柜的脸色一变,夏鸿儒也颇为惊讶,仔细查验后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