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统司地方分署。
他在倒塌的药房梁柱下掘出一只铁匣,内藏“味药”配给簿。
记录详尽,每一户领取剂量、巡吏签章俱全。
然而翻至梁熄火经手的几页,他瞳孔骤缩——多处标注“特批加量三成”,且无上级批文。
他连夜赶回,将簿册呈上。
苏晏清逐页审视,指尖冰冷。
所谓“净味药”,本应轻微压制食欲以“去贪欲”,但如此超量使用,只会彻底封闭人的味觉神经,使人沦为不会哭也不会笑的傀儡。
她冷笑:“原来不是教化,是灭人。”
当夜,她命人将簿册内容以“味契”转译,制成七十二张“梦味帖”。
私灶盟死士分赴各村,趁夜将帖贴于百姓额前。
帖遇体温即化,融入梦境。
那一晚,无数人梦见厨房亮灯,母亲剁菜声清脆,父亲哼着老调翻锅,灶台边坐着等饭的孩子。
一碗腊八粥冒着热气,香气扑鼻。
三日内,四十七名曾执法“净味令”的巡吏于梦醒时猛然咬破自己舌环,鲜血淋漓中嘶吼:“还我腊八粥!还我娘做的饭!”
混乱如潮水般蔓延。
而在押解途中,囚车颠簸于山道。
梁熄火戴着重枷,双手残废,口中舌环未除。
他原本麻木的眼,在某个深夜忽然一震——远处山巅,隐隐传来一阵钟声。
那调子极旧,像是童谣,又像摇篮曲。
他猛地抬头,望向钟声来处,嘴唇微动,似要说什么。
风穿过山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米香。
梁熄火喉间一甜,铜环自裂,黑血喷涌而出,溅在囚车铁栏上,如墨滴入霜。
他蜷缩着喘息,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五脏六腑都在逆流。
押解官惊退半步,手按刀柄:“你服了什么药?!”
梁熄火仰头望着夜空,嘴角扯出一丝惨笑,声音嘶哑如破风箱:“药?我才是第一个被试药的……你们以为‘净味’是给百姓吃的?不,是从我们开始的。”他咳出一口浊血,眼中竟泛起泪光,“谢大人说,要根除贪欲,先得从‘执刃之人’割舌做起。他说……味觉越强的人,越容易动心、动情、动私念。”
风穿过山谷,那《灶娘谣》的钟声还在响,一声接一声,像从地底浮上来的呼唤。
远处山巅的钟音裹着米香,竟真似有一缕炊烟袅袅升起,在月色里化作一个佝偻的身影——是母亲,坐在灶前,搅着一锅白粥。
梁熄火瞳孔骤缩,整个人猛地撞向囚栏:“娘——!”
幻影倏然消散。
他颓然倒下,却不再闭眼。
那双曾麻木多年的眼里,第一次有了痛,有了悔,有了人的模样。
“我不是为了权……”他喃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是怕……怕他们再吃错东西。当年疫病横行,街头腐肉充饥,孩童啃土咽灰……我亲眼看见亲弟活活毒死在我怀里!谢云章找到我,说只要推行‘净味令’,就能断绝乱食,肃清民志……我以为……我以为这是救他们……”
话音未落,他又呕出一口黑血,身子抽搐起来。
押解官脸色发白,急忙命人封其口,却被副尉拦住:“别碰他,这毒已蚀心脉,碰了反伤己。”
山风渐冷,钟声不止。
而千里之外,苏晏清正立于巨锅之畔。
她亲手架起三足陶炉,取山泉慢注锅中,投米,然后——不盖锅盖,不持木勺搅动。
任夜露坠入汤心,任星辉洒落粥面,任寒风吹皱水面涟漪。
众人屏息。
光引痴被扶至席前,浑浊双眼茫然望天。
苏晏清捧碗递至她唇边,轻声道:“尝尝,这是您熬了一辈子的粥。”
老妪啜饮一口,枯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