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内阁老臣跪谏阻拦,却被皇帝一句“朕已食尽人间冷粥,岂能再让万家灶冷?”喝退。
三日后,早朝钟响。
金銮殿上,百官肃立。
皇帝颤巍巍起身,亲手展开一道黄绫诏书,声音虽弱却字字如钉:
“自即日起,颁行《炊政令》:凡我大靖子民,无论贵贱,皆可在灶前言政、于饭桌议事;地方官吏不得以任何名义查抄民灶、禁绝炊烟;农家自酿、市井小贩,皆可具状上达司政台。炊事非贱役,乃是国本;饭香即民声,灶火即天心。”
满朝哗然。
有人怒斥荒唐,有人伏地痛哭,更有几位致仕老臣当场解下腰间铜符,长叹:“百年礼法,竟毁于一碗粥?不,是成于一碗粥啊!”
而与此同时,小巷深处,苏晏清在榻上猛然抽搐了一下。
她的指尖冰凉,心脉如断线之珠,一下一下微弱跳动。
意识沉入无边黑暗,却听见无数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孩童踮脚掀锅盖,脆生生喊:“娘,饭好了!”
田埂边的老农掀开竹屉,咧嘴一笑:“今年米香,收成有望。”
北境戍卒围坐铁锅,热气扑面:“这顿饭,像家里的味道。”
万千灶火齐鸣,如潮水拍岸,汇成一片温暖轰响。
她唇角轻轻扬起,气若游丝地喃喃:“我……不是宰相……我是……饭魂。”
话音落刹那,她掌心紧握的那片金锅残片骤然发烫,竟自行浮起,化作一道细若银丝的金光,破窗而去,穿云掠地,直贯七十二城。
所过之处,万家灶膛忽明,锅盖轻跳,粥面泛起涟漪般的金纹。
千里之外,一名村妇揭开锅盖,怔怔望着那浮现在米汤上的细小字迹:“谢谢你,做了这顿饭。”
她哭了。
那一夜,无人称她为相。
可从此以后,每户人家端起饭碗时,总会下意识望向小巷方向,默念一句:
“这一口,是她换的。”
而在清粥铺的床榻上,苏晏清的气息渐渐平稳。
窗外炊烟如常升起,晨光微透。
她睫毛轻颤,终于睁开双眼。
舌尖空荡,味觉未复。
可当她抬手抚上唇角,忽觉心间温润——不是药力,也不是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