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明现在......”一尘话没说完,就见蒋老先生摇了摇头,指尖依旧停留在刻痕上,像是在触碰遥远时光里那个扎着小辫子的孩子。“后来他父母要去外地打工,想带着他一起走,”老先生的声音轻了些,带着点怅然,“走的那天早上,天还没亮,他就抱着本自己画的月亮图来敲我店门,非要把图贴在书架上,说‘蒋爷爷,等我回来,还找王老师学诗,到时候我给你写首关于桂花的诗’。”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只是这一走,就再也没见过了。去年我去城郊的养老院看老朋友,还特意问过那边的人,没听说有这么个孩子回来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阳光落在老先生的白发上,像撒了把碎银,在发丝间闪着柔和的光。他忽然轻轻念起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念到“霜”字时,声音微微顿了顿,带着点笑意,“当年他总把‘霜’念成‘香’,说月亮闻起来该是桂花的香,还说要把‘疑是地上霜’改成‘疑是桂花香’,王老师听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说‘阿明的诗,比李白的还甜’。”
一尘没接话,只是拿起抹布,学着蒋老先生的样子,轻轻擦过那道“月”字刻痕。灰尘被擦掉后,木头的原色露出来,比周围的木纹浅些,像块藏在时光里的印记,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他忽然想起自己写专栏时,收到过一封读者的私信,对方说看了他写的老城故事,特意回了趟老家,在旧书柜里找到小时候的日记本,里面记着和外婆一起种桂花的事,字里行间都是孩子气的欢喜,读着读着就哭了,仿佛又闻到了当年桂花的香气。
原来有些印记,从来不是刻在木头上、墙上,而是刻在某个人的念想里。只要有人记得,只要有人还愿意提起,那些印记就永远不会消失,会像陈酒一样,在时光里慢慢沉淀出更浓的味道。就像这道“月”字刻痕,就算阿明再也没回来,只要蒋老先生还记得,只要后来的人愿意听这个故事,它就依旧是那个扎着小辫子的孩子,在某个月光皎洁的夜晚,蹲在书架旁,认真刻下的关于诗和月亮的梦。
窗外忽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啾啾”的声音带着点活泼,是刚才被皮鞋声惊飞的麻雀又飞了回来。它们落在窗台上,歪着头看屋里的两个人,小脑袋转来转去,黑溜溜的眼睛里映着阳光,像两颗会动的黑宝石。蒋老先生停下手里的活,抬头朝窗外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却满是温柔:“这些小家伙,也有好些年没来了。以前孩子们在这儿背书,它们总来凑热闹,落在窗台上,歪着头听,有时候还会蹦到桌子上,啄孩子们掉在桌上的饼干屑。”
他说着起身,慢慢走到窗边,脚步有些迟缓,却带着期待,伸手想摸那只离得最近的麻雀。小家伙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扑棱着翅膀飞到了巷口的桂花树上,落下几片带着香气的叶子,叶子飘进窗口,落在了一本旧书上,像是留下了秋天的信笺。“有回它们还把王老师的粉笔啄走了,”蒋老先生看着桂花树上的麻雀,笑着摇了摇头,“王老师拿着黑板擦追它们,孩子们也跟着跑,整个地下室都是笑声,连灰尘都跟着热闹起来。”
风裹着更多桂花香涌进来,那香气比刚才更浓些,像是巷口的桂花树把整个秋天的甜都送了过来。风穿过书堆,吹得一本压在最下面的旧笔记本翻了页,纸页“哗啦”一声轻响,像是在提醒人们它的存在。一尘弯腰捡起来,笔记本的封面是深棕色的硬壳,已经有些磨损,边角处的漆皮都掉了,露出里面的纸板,封面上贴着张褪色的糖纸,是几十年前流行的水果硬糖包装,上面印着的苹果图案已经模糊不清,却还能看出当年的鲜亮。
他轻轻翻开笔记本,纸页已经泛黄,却依旧平整,没有半点褶皱,想来当年的主人很爱惜它。里面是用蓝墨水写的字迹,娟秀又有力,笔画间带着女性的柔和,却又不失风骨。第一页的顶端写着“诗社活动记录”,字体比下面的内容稍大些,旁边还画着个小小的笑脸,嘴角咧得很开,带着几分俏皮。下面记着日期——1995年9月10日,旁边标注着“第一个活动日”,字迹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