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了截红色的胶带,一圈圈缠着接口,胶带缠得不算整齐,边缘翘着点,像给伤口缠绷带,又像给话筒系了个红围巾。胶带的红在昏暗的角落里跳着,像点着颗小火星,亮得显眼。
试音时,他对着话筒轻喊两声:“喂……喂……”电流的沙沙声混着他的声音漫出来,不像新话筒那样清晰,却带着点涩涩的质感,像秋叶擦过布满青苔的地面,又像老收音机里传来的声音,带着点岁月的粗粝,却格外真切。他喊完,抬头看向一尘,眼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心——他们俩为了“免费读诗”的事,忙了快一个月,找场地、搬椅子、写稿子,就怕没人来,怕这稀疏的人影,辜负了满屋的阳光,辜负了他们熬了几个晚上写的诗,也辜负了那些藏在诗里的、想跟人说的心里话。
一尘却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光,比窗台上的阳光还要暖。他拿起桌上的稿纸,纸页边缘有些卷曲,是昨晚熬夜写的——昨晚地下室的煤炉没封好,后半夜凉了,他裹着外套趴在桌上写,纸页上还沾着点煤炉的烟火气,连纸页都带着点淡淡的煤味,像浸过冬夜的暖。他走到屋子中央,站在阳光和屋顶灯泡光交汇的地方——那里的暖黄最浓,不像纯阳光那样亮,也不像灯光那样冷,像浸在温温的水里,裹得人舒服。
他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些,却像溪水漫过光滑的鹅卵石,温润得很,顺着空气的纹路慢慢漫开,落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本来还怕人多坐不下,特意多搬了两张椅子,没想到今天咱们是‘檐下小聚’——人少,倒清静。”他顿了顿,目光像羽毛般轻轻扫过三张专注的脸——阿姨眼里藏着的期待,像等着听故事的孩子;教师指尖轻轻搭在诗集上,微微颤着,像在跟着空气里的节奏动;高中生紧抿的嘴角,透着点紧张,却又竖着耳朵听着——“人少也好,诗这东西,就像茶,得静下来品,才能尝出字里的回甘,听得见字里藏着的声音。要是人多了,吵吵闹闹的,倒把诗里的静气给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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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了清嗓子,喉结轻轻滚动,像咽下了口清晨的露水,清清爽爽的。翻开稿纸时,纸页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像蝴蝶振翅,轻得怕碰碎了什么。他念起自己写的《平凡的人都有光》,声音不高,却像带着魔力,顺着阳光的纹路漫开,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又钻进心里:“环卫工的扫帚扫过晨雾,会抖落星星——那是她凌晨四点碰碎的月光,沾在扫帚尖,扫过街角时,就成了给早行的人引路的灯;卖菜的阿婆蹲在菜场口,篮子里的青菜沾着露水,那露水是夜姑娘给的珍珠,藏着她起早摘菜的暖;修鞋的师傅坐在巷口,锤子敲在鞋钉上,‘叮当’声是他的歌,每一下,都把破了的鞋,补成了能走更远路的希望……”
环卫工阿姨的手忽然顿住了。她刚才正想拿手帕擦额角的汗——地下室虽然阴凉,可她坐着晒了会儿太阳,还是出了点汗,额前的碎发粘在皮肤上,有点痒。听到“环卫工的扫帚扫过晨雾,会抖落星星”这句时,她的指尖悬在半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动。阳光落在她的手背上,把青紫色的青筋照得格外清晰——那是双常年握扫帚、提水桶的手,指腹上结着厚厚的薄茧,摸上去糙得像砂纸,虎口处还有道浅浅的疤,是去年冬天扫雪时,被路边的冰碴划的,当时流了点血,她随便用手帕擦了擦,就接着扫,后来结了疤,就一直留在那儿,像个小小的印记。
她的眼睛望着地面那片暖融融的光斑,忽然有泪光涌了上来,不是汹涌的哭,是浅浅的、湿湿的,像晨露落在草叶上,挂在眼角,亮晶晶的。她没去擦,任那点湿意顺着脸颊滑下来,落在袖口——那里还沾着今早扫街时蹭到的草叶,带着点泥土的腥气,还有点露水的凉,此刻倒像沾了诗里说的星星,在暖黄的光里微微发亮,晃得她眼睛发酸,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软得一塌糊涂,像刚蒸好的馒头,一捏就出汁儿。
她想起凌晨四点的街。那时候天还黑得像泼了墨,只有街角的路灯亮着,光晕在雾里晕开,像块模糊的毛玻璃,连远处的楼都看不清轮廓。她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