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抠着书包带的线头,蓝色帆布被抠得起了点毛边,像只被揉皱的蝶。听到“纸船”两个字,他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下,忽然抬起了头。他的睫毛很长,沾着点阳光的碎屑,眼里的光像被惊动的星子,亮闪闪的,带着点惊讶,又有点不敢相信,像迷路的孩子忽然看到了路标——那路标上画着纸船,正顺着水流往光亮处漂。
他校服口袋里,正揣着张揉皱的草稿纸,是昨晚躲在被子里写的。模拟考的成绩又滑了,爸妈在客厅里叹气,茶几上的橘子皮堆了小半盘,橙黄的月牙儿叠着月牙儿,像谁把失望掰成了一瓣瓣。“实在不行就去学个手艺”的话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心上。他想跟他们说“我想学画画”,话到嘴边却总也说不出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是怕看到他们眼里的失落,还是怕自己撑不起那句“想学”?只好把委屈都写在纸上:“画夹里的夕阳,比分数条暖;铅笔屑的香,比名次甜”,折成纸船,塞在枕头下,以为这样就能藏住所有的难过。此刻听着诗里的句子,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像被一双手轻轻托了起来,在心里慢慢飘着,竟不那么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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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起小时候,下雨时在水沟里放纸船。作业本撕下来的纸被雨水泡得发沉,却总固执地往前漂,船舷沾着泥点,像穿了件花衣裳。有次纸船被石块挡住,他蹲在雨里哭了好久,直到隔壁的阿婆递来片荷叶:“船儿遇到坎儿,不是要停下,是要学着绕过去呀。”那时候的快乐多简单啊,一点水流就能撑起整个童年的期待——纸船绕过石块时,他拍着水笑,溅起的泥点落在阿婆的蓝布衫上,像开了朵小黄花。阿婆的布衫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混着泥土的腥气,闻起来像刚翻过的菜园,踏实又安心。
他悄悄松开抠着书包带的手,掌心已经沁出了薄汗,却像卸下了什么重担,连呼吸都轻快了些。指节因为之前攥得太紧,还留着淡淡的红痕,像刚哭过的眼眶,此刻却透着点释然的亮。他从书包侧袋摸出块水果糖,是上周同桌给的,橘子味的,糖纸在光里闪着金箔似的光,剥开时“刺啦”一声,像给心里的纸船解了缆。橘瓣形状的糖块躺在掌心,甜香漫开来,混着地下室里的煤炉味,酿成了种让人安心的暖。他轻轻咬了一口,糖汁在舌尖化开,像把心里的褶皱都泡软了,那些发涩的情绪,忽然就有了甜味。
少年的目光和一尘撞在一起,像两滴露水落在同一片叶上。他慌忙低下头,耳根却红了,像被阳光烤过的苹果。但这次,他没有再盯着鞋尖,而是悄悄从书包里摸出支笔——笔杆上还缠着圈胶带,是上次摔断时自己缠的,胶带边缘剪出了细碎的牙,像只小刺猬。笔尖在笔记本上轻轻划着,把“纸船”“晚风”“太阳”这几个字记下来。字迹歪歪扭扭的,“晚”字的竖弯钩拖得老长,像纸船划过的水痕,却透着股认真,像在给心里的纸船插上新的帆。那些褶皱的纸页被笔尖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像小船划过水面的声音,又像春蚕在啃食桑叶,把藏在心底的话,一点点啃成了诗的模样。
地下室里的空气仿佛被诗行浸过,带着点温润的甜。窗台上的多肉又往阳光的方向挪了挪,叶片上的光斑晃了晃,像在点头。落在地上的槐树叶被风吹得轻轻动了动,叶柄在水泥地上划出细痕,像谁在写一行隐形的诗。阿哲靠在墙角,手里还攥着那卷胶带,却忘了调试话筒,只是望着屋里的人,眼里的担心早就散了,只剩下暖暖的光,像被炉火烤过的蜜糖。他忽然想起自己画那盆多肉时,总觉得它的叶片像藏着话——此刻才明白,原来万物都在写诗:绿萝的卷须是省略号,煤炉的火星是惊叹号,连高中生咬碎的糖渣,都像行甜甜的韵脚。煤炉上的水壶“咕嘟”响着,壶嘴冒出的热气在窗玻璃上凝成水珠,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像谁写下的一行行水字,字迹模糊了,却留下淡淡的痕,像岁月走过的脚印。
诗的末尾,一尘的声音轻了些,像怕吹散了什么,又像怕惊扰了刚刚萌芽的温柔:“平凡的人都有光,不必是太阳,星星也行,烛火也行,哪怕是檐下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