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为晚归人亮着的灯,也能把夜烫出个小洞,漏进点明天的暖……”
话音落时,地下室里静了片刻,只有窗外的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像无数只小手在轻轻鼓掌。阳光已经爬到了墙根,在地上投出长长的光带,把三个人的影子都连在了一起,像幅没画完的画,留白处藏着说不尽的温柔。墙角的煤炉“噼啪”响了一声,弹出点火星,像谁在为这诗行添了个省略号,余韵在空气里久久不散。环卫工阿姨的扫帚靠在墙根,竹柄上的布条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磨得发亮的竹节,像串被岁月打磨过的诗行。扫帚头上还沾着片干枯的银杏叶,是深秋时扫到的,此刻在光里轻轻颤,像在回忆去年的金黄。
环卫工阿姨终于忍不住,拿手帕按了按眼角,声音带着点哽咽,却笑着说:“听着诗,觉得我那扫帚,真没白挥。”她的袖口沾着草叶和星光——其实是清晨扫到的蒲公英绒毛,此刻在光里轻轻晃,像挂着串细碎的宝石。她想起每天凌晨扫过的街角,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像根会移动的墨条。扫帚划过地面的“唰唰”声,原来都是在写诗:落叶是逗号,石子是顿号,偶尔掠过的猫影,是句俏皮的设问。那些被她扫进簸箕的落叶,蜷曲的像问号,舒展的像逗号,堆在垃圾站时,竟像本被风翻动的诗集,每一页都藏着晨光的吻。有次她扫到片完整的梧桐叶,叶脉像幅精巧的地图,她把它夹在扫帚柄的缝隙里,如今还在呢,像枚风干的书签,夹着整个秋天的故事。
她儿子在旁边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递过自己的水壶,壶身上还贴着张幼稚的贴纸,是他小时候画的小太阳,红蜡笔涂出的光芒晕开了边,此刻竟比窗外的阳光还暖。少年眼里虽还有点腼腆,却没再低头,反而望着一尘,眼神里多了点亲近,像冰雪初融的小溪,开始往更远的地方流淌——他想起刚才母亲念诗时,袖口的蒲公英绒毛落在诗集上,像给“春天”二字戴了顶小绒帽。那绒毛很轻,却带着风的味道,像从很远的地方来,要往更远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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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教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愈发温和。她翻开自己带来的诗集,封面已经磨出了毛边,像块洗得发白的棉布。指着其中一页,声音轻得像羽毛:“我也读一首吧,是我学生写的,当年他才十二岁,写‘老师的眼镜片是两片小湖,映着我们的笑脸’。”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温柔的力量,像春风拂过湖面,荡起细碎的涟漪。念诗时,她的指尖在纸页上轻轻滑动,像在抚摸那些逝去的时光——那页纸里夹着根干枯的丁香花,是当年那孩子送的,如今虽没了香气,却还留着点淡淡的紫,像句没说完的情话。她忽然想起那孩子总爱在作文里写“老师的眼镜会下雨”,下雨天她镜片上的水雾,在他眼里竟是天空的倒影,那时只觉得童言无忌,此刻想来,原是孩子眼里的世界,本就比诗更清澈。
阳光落在她的白发上,镀上了层金边,竟美得像幅画。那本旧诗集被她的手焐得温热,纸页间仿佛还回荡着当年孩子们的笑声,清脆得像风铃,混着粉笔灰的味道,酿成了岁月的蜜。她忽然想起那孩子后来成了花艺师,每年春天都会寄来一束丁香,附言说:“老师,您看,当年您教我们的‘芬芳’,开成花了。”今年的丁香刚谢,花瓣还夹在诗集的第37页,和他十二岁那年送的那支,隔着三十年的光阴,在纸页间重逢,像场沉默的拥抱。
高中生没说话,却把笔记本翻得更开了些,笔尖在纸上写得更勤了。他忽然觉得,原来诗不是课本里那些拗口的句子,不是老师要求背诵的考点,而是能把心里的话轻轻说出来的方式,像有人在耳边讲悄悄话,温柔又安全。他写下“妈妈的菜摊”——清晨五点的露水沾在胡萝卜缨上,像给菜摊戴了串珍珠;写下“凌晨的露水”——落在画夹上,晕开一小片蓝,像天空的泪痕;写下“想画的画”——其实是想画爸爸修车时皱起的眉头,那褶皱里藏着全家的暖;想画妈妈给菜喷水时手腕的弧度,水珠顺着指缝落下来,像串会发芽的星。他还写下“阿婆的荷叶”,写下“橘子味的糖”,写下“没说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