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阿禾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张揉得软软的纸,“今早收废品的老陈给我的,说在废纸堆里捡的,看上面有你的名字。”
纸上是篇没写完的日记,字迹跟男孩的很像,墨迹洇得厉害,只能看清几句:“奶奶的手总裂口子,擦多少蛤蜊油都没用,可她洗我的校服时,从不用洗衣粉,说‘伤布’……”后面的字被水浸透,晕成了片蓝,像片没说完的海。
一尘把纸小心地夹进书里,书脊上印着“民间故事集”,是他祖父编的,里面记着些“母亲给远行的孩子缝盐袋,说‘吃了家乡的盐,到哪都踏实’”之类的小事,泛黄的纸页间,夹着片干枯的梧桐叶,叶脉像老人手上的筋络,倔强地撑着。
暮色漫进地下室时,巷口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一尘走到窗边,看见男孩正举着那张稿纸,围着张奶奶转圈,老人的拐杖在地上敲出轻快的点,像在打拍子。张奶奶的老花镜滑到鼻尖,却没扶,只是眯着眼笑,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夕阳,比任何时候都亮。
“你看,”阿禾也凑到窗边,声音轻得像风拂过槐树叶,“有些东西,藏着掖着才沉,摊开了,其实轻得能飞起来。”
远处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淌过青石板路,把张奶奶和男孩的影子泡得软软的。男孩忽然指着天空喊:“奶奶你看!你的星星在眨眼!”张奶奶仰头望去,北斗星像把勺子,舀着满碗的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像层薄薄的糖霜。
地下室里,那页写满字的稿纸还摊在桌上,被晚风吹得轻轻颤。一尘拿起笔,在空白处添了句话:“所谓亲人,不过是把你的名字,写在心上,反复摩挲,直到每个笔画都带着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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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尖落下时,他仿佛听见祖父的声音在耳边说:“故事哪用得着华丽的词?能让人想起自己家灶台上的烟火气,就是最好的故事。”窗外的槐树叶沙沙响,像是在应和,又像是在把这个新写的句子,悄悄吹向更远的地方,吹进那些还没来得及开口的心里。
夜渐渐深了,巷口的路灯忽明忽暗,像困极了的眼。一尘把那页添了字的稿纸夹进祖父的《民间故事集》,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触到一片干枯的枫叶——那是祖母年轻时夹进去的,叶脉间还能看初淡淡的胭脂红,想来当年也是个爱美的姑娘。
“吱呀”一声,地下室的门被推开条缝,阿禾探进头来,手里举着个玻璃罐,里面泡着琥珀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张奶奶给的桑葚酒,说让你睡前抿两口,解乏。”她把罐子放在桌上,罐口的软木塞一拔,清甜的酒香立刻漫了开来,混着书里的纸墨味,成了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她老人家总惦记着我。”一尘笑了笑,拿起个小瓷杯,倒了半杯。酒液入喉时带着点涩,咽下去却从胃里暖到心里,像揣了个小炭炉。
“张奶奶说,你跟你爷爷一个性子,看着闷,心里装着整座山。”阿禾找了个小马扎坐下,从口袋里掏出袋炒瓜子,“她年轻时候跟你奶奶是街坊,说你爷爷当年为了给她抢回被偷的织布机,一个人追了三里地,鞋都跑掉了一只。”
一尘听得乐了,想象着祖父光着脚追贼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爷爷那脾气,确实急。”他想起祖父留下的那把老犁,犁柄上被攥出的深深凹槽,“他总说,‘人活着,总得护着点什么,不然跟野草有啥区别’。”
“可不是嘛。”阿禾磕着瓜子,瓜子壳吐在手心,攒成小小的一堆,“就像张奶奶护着那棵老槐树,李大爷护着他的鸽子,咱们护着这条巷的安宁。”她忽然凑近了些,声音压低了些,“说真的,你觉不觉得最近有点不对劲?”
一尘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怎么不对劲?”
“前几天我去给城西的王婶送药,路过废弃的铁道时,看见几个生面孔,穿着黑夹克,戴着墨镜,看着就不像好人。”阿禾的声音里带着点担忧,“他们还打听咱们巷的事,问这问那的,我没敢多说,赶紧走了。”
一尘皱起了眉。废弃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