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掏出那半截铅笔——笔杆被磨得发亮,是他用了大半年的。
他的手抖得厉害,铅笔在纸上划过,留下断断续续的痕迹,却写得格外认真,像是在刻字:“我丢了女儿三十年,以为这辈子都找不回来了,可现在找到了那本她画过画的旧书,就像找到了希望。你也一样,现在只是暂时迷路了,总会找到方向的,就像黑夜里走路,走着走着,天就亮了。”
写完后,他把纸铺平,用手掌压了又压,生怕字迹晕开,眼里却亮着光,像是在说给年轻人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
每个人都在稿纸上写下自己的心里话,有的俏皮,像阿哲画的笑脸;有的沉稳,像李老师的瓷碗;有的充满童趣,像小林的云;却都带着最真挚的温暖,像冬日里的炭火,不炽烈,却能焐热心里的凉。笔尖落纸的“沙沙”声,在地下室里轻轻回荡,像是一群人在悄悄说着贴心的话,要把这些话都装进诗里,缝成件暖衣,送给那个需要鼓励的年轻人。
一尘看着大家写好的诗稿,一张一张仔细收好,指尖触到纸页上未干的墨迹,带着微微的温度,心里满是感动,像被潮水轻轻漫过。他从书架最高层拿出一张干净的宣纸——这是他上次去文具店特意买的,米白色的纸面,带着淡淡的竹纤维纹理,摸起来格外柔软,像揉过的云朵。
他将宣纸铺在长桌上,又找来块镇纸压在边角——是块捡来的鹅卵石,被磨得光滑,上面还留着阿哲画的小太阳。接着拿出一支兼毫毛笔,在砚台里蘸了点淡淡的墨汁,墨是新磨的,带着松烟的清,轻轻在宣纸上写下大家的诗句。
他的字迹算不上遒劲有力,却带着几分温柔的韧劲,像初春的柳,柔韧里藏着劲。每一个字都写得格外认真,手腕悬着,笔尖轻提,生怕辜负了这些带着温度的句子。写阿哲的“跌倒了就当给大地一个拥抱”时,他特意把“拥抱”两个字写得圆润些,像真的能环住什么;写张老师的“年轻就有试错的资本”时,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手机图案,屏幕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密码框;写小林的“你要是急,就先看看云”时,又添了几笔淡淡的云纹,像用指尖蘸了水画的,缥缈又温柔。
宣纸上的字迹渐渐铺满,墨香与纸香交织在一起,格外清雅,像雨后的竹林。一尘写完最后一个字,是老周那句里的“天亮了”,他特意把“亮”字的最后一笔拉得很长,像道破晓的光。将毛笔轻轻放在笔洗里,清水荡起圈圈涟漪,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遗漏任何一句诗,连小林画的小云都补得更圆了些。
接着,他将宣纸对折,沿着字迹的边缘,小心翼翼地叠成一个方块,边角对齐,没有一丝褶皱,像是在折叠一份珍贵的礼物,里面装着整个地下室的暖,整个秋天的光,还有一群人用真心写就的,关于“别怕”的诗。
通风口的风带着巷口的桂花香钻进来,落在宣纸上,像给这份礼物盖了个温柔的章。阿哲凑过来看,眼睛亮晶晶的:“等他看到这个,肯定会笑的。”一尘点点头,把叠好的诗稿放进一个牛皮纸信封里,信封上画着片小小的枫叶,像上次那个年轻人夹在书里的那片,红得像团不会灭的火。
地下室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轻响,和张老师偶尔哼起的老歌,混着桂花香,像首关于“陪伴”的诗,慢慢流淌在秋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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