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的月光大概是偷喝了桂花酿,连带着风都染了几分甜。一尘坐在书桌前,笔尖在稿纸上悬了许久,才落下第一行字。窗外的虫鸣渐稀,他写几笔便停下来,听着远处偶尔传来的车声,像在给文字匀出呼吸的间隙。那首《陪伴》,是他蘸着夜色与星光写就的,每个字都带着被月光晒过的软,仿佛能在指尖开出温柔的花。
这天清晨,晨雾刚被阳光吻散,一尘便揣着诗集与帆布包出了门。帆布包里的蜡笔似乎也醒了,偶尔相撞的“沙沙”声里,都透着几分雀跃。走到病房楼下时,恰好遇见提着热水壶的护工阿姨,对方笑着打招呼:“又来看小姑娘啦?这几日她总望着窗外笑呢。”一尘点点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软乎乎的。
推开门时,阳光正趴在病床的栏杆上打盹,小女孩已经醒了,靠着枕头坐着,怀里抱着那个快被画满的画册,像抱着一只温顺的小猫。见他进来,她黑葡萄似的眼睛亮了亮,睫毛颤了颤,竟先把画册放在腿上,腾出小手拍了拍床边的椅子,像是在说“快坐呀”。
一尘放轻脚步走过去,将帆布包放在床头柜上,拉链拉开时,蜡笔们仿佛都探出头来张望。他先拿出那本《星星是偷哭的孩子变的》,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的纸——正是昨夜写的《陪伴》,字迹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今天读首新写的诗,”他把纸展开,声音像刚沏好的茶,冒着暖暖的热气,“叫《陪伴》。”
小女孩的目光落在那张纸上,虽然不认字,却看得格外认真,小手在膝盖上轻轻蜷缩着,像在蓄力等待什么。
一尘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纸上的字迹,又落回小女孩带着期待的脸上,缓缓开口:“陪伴是盏不熄的灯,会在你读诗时,悄悄把光落在纸上,让每个字都长出毛茸茸的边;会在你画画时,轻轻把暖裹在笔端,让每道痕都带着甜甜的温度;会在你难过时,静静守在身边,像风陪着云,不言不语却从未远离;像星陪着夜,明明灭灭却始终都在;像我陪着你,把日子里的涩都酿成蜜,把长夜里的黑都织成棉……”
他读得极慢,每个字都像被阳光浸过,温温软软地落在空气里。读到“像我陪着你”时,特意放轻了语调,像怕惊扰了这病房里悄然生长的温柔。阳光从他肩头溜过去,落在小女孩的发梢上,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她的睫毛上仿佛也沾了光,每一次颤动,都抖落出细碎的暖。
没等一尘读完,小女孩已经从帆布包里拿出了蜡笔,这次她没选明黄,而是先捏起一支棕色的,小小的手握着笔杆,在画册的空白页上涂涂画画起来。她的动作比以往都要快些,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像在给诗歌伴奏,轻快又笃定。
一尘没有打扰,只是读完最后一句,便合上了纸,静静看着她画。阳光在她的侧脸游走,把她认真的模样勾勒得格外柔和——她微微蹙着眉,像在思考线条该往哪里走,小鼻子轻轻翕动着,连呼吸都带着专注。
这次她没先画风景,而是在纸页中央画了个站着的大人。身子是最简单不过的长方形,像块稳稳立着的石头;腿是两条直直的线,撑着整个身子,却透着几分踏实;手臂是短短的横线,向两边伸着,像在拥抱什么。可她在脸上花了心思:眉眼被画成弯弯的弧线,像被月光吻过的月牙,带着温柔的弧度;鼻尖圆圆的,像刚从枝头摘下的荔枝,还沾着晨露的润;嘴角轻轻向上翘着,弧度浅浅的,却藏不住笑意,像含着一颗没化的糖。
画完这个大人,她又换了支黑色的蜡笔,在大人手里画了本小小的诗集。诗集被画成了长方形,边角还特意画了几道斜线,像书页被风吹得微微卷起;封面上,她歪歪扭扭地写了个“诗”字——横画得太长,竖又有些斜,却一笔一划,透着郑重,像在给这本诗集盖了个专属的印章。
最让人挪不开眼的是,大人身边绕着七八个小太阳。每个都画得圆滚滚的,像刚出锅的汤圆,被她用明黄的蜡笔涂得满满当当,连边缘的缝隙都没放过。有的小太阳旁边画了两个小点,加一道弯弯的线,便成了小小的笑脸,正对着那个大人笑;有的小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