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挂钟“滴答”走过午后三点,木门被轻轻推开时,带着一阵帆布与纸张摩擦的轻响。阿哲的妹妹抱着半人高的设计稿走进来,稿纸边缘被风吹得微微卷翘,像一群振翅欲飞的蝶。她把稿子往长桌上一放,腾出的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发梢还沾着点室外的阳光,亮闪闪的。
“四社要开在儿童医院,我画了些卡通诗歌插画。”她翻开最上面的一张,稿纸上的太阳戴着圆眼镜,怀里抱着本翻开的诗集,诗行里飘出星星和云朵;旁边的小天使举着盲文笔,笔尖流淌出彩虹色的诗句,“贴在病房走廊和墙上,住院的孩子醒来看见,说不定就不疼了。”
设计稿上的色彩鲜亮得像初夏的花田,红的是太阳的脸颊,黄的是向日葵的花盘,蓝的是流淌的诗行。她的工作室就在诗社隔壁,去年秋天正式挂牌成了诗社的“文创基地”,墙上挂满了印着诗句的样品——帆布包上“风是邮差”四个字用了刺绣,摸起来毛茸茸的;笔记本内页印着孩子们的诗,每首旁边都配着简笔画;书签是用梧桐木做的,上面刻着“诗里有光”,还拴着小段干花。
“上周帆布包卖断货了,”她拿起一张印着样品的宣传单,眼里闪着雀跃的光,“有个妈妈一下子买了五个,说要给幼儿园的老师都带一个。赚的钱刚够印下一批盲文诗集,王校长说山区的孩子等着呢。”
说话时,她的指尖在设计稿角落轻轻点了点——那里藏着个指甲盖大的向日葵,花瓣用金色颜料描了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当年哥哥拉我来帮忙,我还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的画配不上诗,”她低头抚平稿纸的褶皱,声音软了些,“是一尘哥摸着我的设计稿说‘设计和诗都是暖人的东西,能把心裹得软软的’。现在每次画完,都想偷偷画个向日葵告诉他,你看,我真的做到了。”
夕阳顺着地下室的小窗爬进来,像只温柔的手,把墙上的感谢信都抚得暖融融的。纸页边缘的褶皱里积着细碎的光,连信纸上孩子歪歪扭扭的涂鸦,都像是镶了层金边。阿哲提着那只搪瓷水壶走过来,壶身的白漆掉了几块,露出里面的铁皮,底圈那圈淡淡的水垢还在,是多年来煮水留下的印记,像刻着旧时光的年轮。
他给长桌旁的每个人都倒了热水,水汽袅袅升起,模糊了老周鬓角的白,也模糊了小雅辫子上的红绸带。走到一尘的照片前时,他特意多停留了会儿,指尖轻轻碰了碰相框边缘的麻绳,上面挂着的纸星星晃了晃,洒下细碎的光。
“你看,”他的声音轻得像被风吹动的诗页,“今年的‘一尘诗歌会’能在五个分社同时办了。总社这边老周负责读诗,二社让小雅带孩子们画画,三社搞手工课,四社请了养老院的爷爷奶奶念童谣,五社的流动图书车会开到广场上,谁都能来读两句。”
他拿起桌上的活动流程表,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着每个分社的安排,密密麻麻却条理分明。“孩子们早早就开始准备,说要比赛谁写的诗里‘火’字最多,谁的诗读起来最暖。有个孩子写‘我的心是煤球,陈老师的诗是火柴,一擦就着’,我看啊,肯定能得第一。”
没人接话,但地下室里的空气仿佛被温水泡过,每个角落都飘着默契的暖。老周捧着搪瓷杯,看着杯里舒展的茶叶笑;小雅趴在黑板前,给刚画的向日葵添了圈光晕;阿远翻着三社的装修图纸,指尖在“诗歌角”三个字上轻轻敲着。
新来的志愿者是个戴眼镜的姑娘,刚大学毕业,今天是第一次来。她蹲在小雅身边,看着黑板上“雨是天空的信”那行字,眼里满是好奇,轻声问:“你们总说‘传火’,这火到底是什么呀?是烧柴的火吗?”
小雅正用粉笔给诗句加波浪线,闻言仰起头,羊角辫上的向日葵发绳在夕阳里闪着亮。她的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星子,脆生生地答:“是陈老师呀,是他写的诗,是我们所有人呀。”
是啊,这火从来都不是柴草燃烧的火。是一尘当初在地下室点燃的那点星火——那个冬夜他守着旧台灯,在稿纸上写下第一句“给孩子的诗”时,眼里跳动的光;是诗句里藏着的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