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是被向日葵熏香的,带着三分甜、七分暖,漫过诗社总社的篱笆墙,顺着地下室的气窗钻进来。空气里浮动着旧书的油墨香、新煮的菊花茶香,还有从气窗飘进来的、属于院子里那片向日葵的清芳,像被揉碎的阳光,丝丝缕缕都沁着暖。
阿哲坐在长桌旁,指尖捻着一封封来信,动作轻得像在抚摸易碎的蝶翼。桌上的信堆成小小的山,有来自城市社区的,信封上贴着卡通邮票;有来自养老院的,信纸是带着暗纹的宣纸;还有几封信封边缘沾着泥土,一看便知来自远方的乡村。他正给信件分类,指尖突然在一封牛皮纸信封上顿住——信封右上角贴着片干枯的向日葵花瓣,褐黄色的,边缘蜷曲着,却依旧能看出当年饱满的轮廓。
信封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刚学步的孩子踩出的脚印,每个笔画都用力极深,几乎要把纸背戳透。邮票是枚小小的向日葵图案,盖着“溪头镇”的邮戳,日期是三天前。阿哲的心莫名一跳,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他用指尖顺着信封边缘划了划,仿佛能透过纸张,摸到那端写信人的温度。
拆开信封时,牛皮纸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枯叶在风里低语。里面掉出张泛黄的作文纸,纸页边缘有些磨损,显然被摩挲过许多次。最顶端用红笔写着“溪头镇小学诗歌小组”,字迹稍显工整些,旁边画着个小小的太阳,太阳的光芒用虚线画了一圈又一圈,像要把整个纸面都照亮。
“陈老师的种子我们种在操场边啦。”阿哲轻声念着,声音刚起,地下室里的动静便都停了——老周正给茶杯续水,水壶悬在半空;小雅趴在黑板上画向日葵,粉笔停在花瓣边缘;阿哲妹妹整理着设计稿,指尖僵在“山海诗笺”的字样上。
“现在长到一人高,茎秆粗得像小胳膊,开花时黄灿灿的,像挂在天上的小太阳。”阿哲继续念着,目光落在字里行间那些用红笔圈出的词,“我们每天放学后都去看它,在花下读诗社寄来的诗集,李铁蛋说‘读诗的时候,花盘会跟着我们的声音晃,像在点头’。”
信的末尾画着十几个小人,围着一朵大大的向日葵,每个人手里都举着本书,头顶飘着“诗”字的气泡。最后一行字写着:“我们也收集了向日葵种子,等晒干了寄给你们,这是我们和陈老师的约定,要让种子走得更远。”
阿哲从信封里抽出张照片,边缘有些卷曲,显然是被小心地折了又折。照片上,十几个孩子挤在向日葵丛里,阳光把他们的脸颊晒得通红,手里举着的儿童诗集封面上,“一尘诗社”四个字被阳光照得发亮。最前面的小女孩扎着两个麻花辫,辫子上系着红布条,正对着镜头笑,露出两颗缺了的门牙,像颗甜甜的小草莓。
“这是溪头镇小学,去年冬天寄过感谢信的那个。”阿哲把照片放在长桌上,指尖轻轻点过照片里的向日葵,“没想到我们寄去的种子,真的长出花来了。”
小雅“噔噔噔”跑到桌边,趴在桌沿上,鼻尖几乎要碰到照片。她翻出自己的画夹,是本用硬纸板做的封面,上面贴满了干枯的花瓣。“我要画幅‘向日葵诗会’寄过去!”她抽出张彩纸,铅笔在纸上“沙沙”游走,“画我们总社的向日葵,画二社的樱花,画三社的爬山虎,让他们知道,我们在这边也种了好多好多向日葵,跟他们的一样好看,一样会听诗。”
她的铅笔在纸上跳跃,很快勾勒出一片金黄的花田,花田里的小人有的在读诗,有的在浇水,有的在收集种子,每个人的头顶都有颗星星。“还要画陈老师,”小雅在花田中央画了个穿浅蓝衬衫的人,手里举着诗集,“告诉他们,陈老师在看着我们呢。”
老周拿起那封牛皮纸信,指尖捻着信封上的干枯花瓣,凑近鼻尖闻了闻,仿佛还能嗅到一丝来自西部山区的阳光气息。“这是种子的约定,也是火的约定。”他把花瓣轻轻夹回信封,声音里带着岁月的温润,“当年陈老师说,种子不分地域,落在土里就能发芽;火也不分远近,点起来就能暖人。现在看来,真是这样。得让这暖跨过山海关,翻过祁连山,传到更远的地方去,让那些山尖尖上的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