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断了粮。
同一时间,黄家的院子里也透着股化不开的压抑。黄母抱着四岁的黄子婷,坐在门槛上,手里攥着给林家清禾做了一半的布鞋,针在顶针上戳了半天,线都没穿进去。黄子婷揉着哭红的眼睛,趴在奶奶怀里小声哼唧:“奶奶,我饿,我想吃饽饽头,上次清禾妹妹娘蒸的玉米面饽饽,还分给我半个呢。”黄母拍着孙女的背,眼泪也掉在孙女的衣襟上——那是半个月前的事了,黄云秀蒸了一锅饽饽头,特意给黄子婷留了个大的,现在想起来,却像隔了好几年。“乖,等你爹从公社回来,奶奶就去换白面,蒸馒头,再带你找清禾玩。”话是这么说,她心里却没底——家里粮本上只剩三斤小米和两斤玉米面,昨天煮了顿小米粥,已经用了小半袋,再省着吃,也撑不过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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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子强蹲在院中央的石墩旁,盯着地上的蚂蚁出神——几只蚂蚁在搬一粒玉米,搬不动就绕着圈,像极了现在的他。昨天下午,他揣着两个煮玉米,绕了三里地的山路,去后山找太姥姥家的表哥——表哥在公社食堂当炊事员,多少能跟干部搭上话。可表哥听他说完林鹤轩父子被抓的事,赶紧把他往门外推,手里还拿着个刚蒸好的玉米面饼子,说“郑主任这次是铁了心要整林家,连带着跟林家走得近的人都要查,你爹现在被押在公社,你可别凑上去,免得连累全家”,还塞给他半个冷饼子,让他“赶紧走,别在这待着,食堂人多眼杂”。
那半个玉米面饼子,黄子强没舍得吃,揣在怀里带回了家,现在还放在石墩上。他盯着饼子上的纹路,想起父亲和林鹤轩交好的往事——去年鹞子咳嗽得厉害,半夜发烧,是林鹤轩背着药箱来家里,用上山采的柴胡和甘草熬了药,守着鹞子到天亮,连一口水都没喝。现在林鹤轩出了事,父亲被押在公社,他们家却连帮忙打听消息都做不到,他心里又酸又涩,伸手摸了摸铜烟袋,烟袋杆上的包浆是父亲摸了十几年磨出来的,现在却冷冰冰的,没了往日的温度。
“奶奶,哥,吴老栓的人刚才在村口贴新标语了,红漆写的,说……说明天开批斗会,还提了爹的名字!”黄子柔从外面跑回来,头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手里攥着个揉皱的纸团,是她偷偷从标语边角撕下来的。十九岁的姑娘脸上满是慌色,声音都在抖,她把纸团递过去,纸上还沾着红漆,蹭在手指上洗不掉,“他们说爹‘跟地主勾勾搭搭,立场不坚定’,要让爹也去陪绑,站在台子边上!”
黄母手里的针线“啪嗒”掉在地上,线轴滚到门槛外,沾了层泥。她猛地站起身,抓着黄子柔的胳膊,指节都捏白了:“你看清楚了?真提你爹的名字了?没看错?”黄子柔点了点头,眼泪掉在纸团上,把红漆晕开:“我看得清清楚楚,还有两个村民在旁边说,要是爹被批斗,咱们家的工分都要被扣,连口粮都领不上,到时候……到时候连糊糊都喝不上了。”
黄母一下子坐在门槛上,拍着大腿哭起来,声音里满是绝望:“这可咋整啊?咱们家是根正苗红的贫农,你爹当年在部队打仗,腿上还挨过枪子,得过军功章呢,他们咋能这么欺负人!”黄子强站起身,把镰刀往墙上的挂钩一挂,钩子晃了晃,差点掉下来——那是父亲用过的镰刀,木柄上还留着父亲的手温。“奶奶,您别哭了,明天我去公社门口等,看看能不能见爹一面,把他的军功章带去——那是爹流血换来的,他们总不能不认吧?”说着,他走进里屋,从木箱最底下翻出个红布包,里面裹着黄云峰的军功章,红五星上的漆掉了大半,边缘磨得发亮,背面还刻着父亲的名字,是当年部队里的文书帮忙刻的。
躲在门后的鹞子,抱着洗得发白的布娃娃,小身子抖得像片树叶。他今年七岁,刚上村小学,昨天去学校的路上,还看见民兵押着林爷爷和林叔叔走——两人的手都被粗绳子捆着,现在又听说爹被押在公社,还要去陪绑,他怕爹也会像林爷爷那样,被关起来见不到人,怕以后没人带他去后山掏鸟窝,没人给他讲部队里的故事。他赶紧把布娃娃往背后藏,悄悄溜回里屋,钻进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