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瑾舟那晚在客厅的沉默离去,像最后一片雪花,压垮了苏晚心中那根早已不堪重负的弦。
她一夜未眠。
天快亮时,她起身,没有开灯,在熹微的晨光中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动作很慢,却异常坚决。她带来的东西本就不多,大部分衣物和用品都是婚后添置的,她一件未动,只收走了属于她自己的、从那个狭小公寓带来的几箱物品。
当她将最后一个装有书籍的纸箱封好时,窗外已是天光大亮。冬日的阳光苍白无力地照进卧室,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她拿出手机,订了一张当天下午飞往南方的机票。那里有一个她大学时代的好友,开着一家小小的民宿,可以暂时落脚。然后,她给记忆馆的副馆长发了邮件,说明因个人原因需要请假一段时间,馆内事务由他全权负责。
做完这一切,她坐在床沿,看着这个住了不算太久的房间。这里曾有过试探,有过暖昧,有过短暂的温情,也有过冰冷的对峙。如今,都要结束了。
她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内容很简单,她自愿放弃傅家的一切财产分割,只要求带走她个人的物品和记忆馆项目的完整主导权。她签上自己的名字,日期,然后将协议放在卧室的床头柜上,压在了那枚他曾经送给她的、她几乎从未戴过的婚戒下面。
这枚戒指,和她带来的那些东西一样,从来就不真正属于她。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是傅瑾舟出门去公司了。
苏晚站在窗边,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驶离别墅,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她的心奇异地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她叫了一辆网约车,将不多的行李搬上车。
佣人张妈看着她,欲言又止,脸上满是担忧:“太太,您这是……”
“张妈,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苏晚对她笑了笑,笑容里带着释然,“我走了。”
她没有说去哪里,也没有说还回不回来。
坐进车里,她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如同精美牢笼般的别墅,然后对司机说:“去机场。”
车子启动,驶离。她没有回头。
就在苏晚的车离开别墅区不久,傅氏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傅瑾舟刚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
他揉了揉眉心,习惯性地拿起私人手机,屏幕干净,没有任何未读消息或未接来电。他和苏晚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几天前,她公事公办地通知他社区记忆角活动取消又恢复的消息。
他放下手机,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到下一份文件上,却有些心烦意乱。昨晚苏晚回来时身上淡淡的酒气,以及她看着他时,那仿佛彻底放弃了的、空洞的眼神,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里回放。
他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必须让她明白,有些界限不能逾越。关于过去,关于周文远,那是连他自己都不愿面对的泥沼,他不能让她也被拖进来。
内线电话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傅总,”李特助的声音有些急促,“刚刚接到消息,柳家那边有动作了。他们联合了几个小股东,准备在下午的临时董事会上,对城西地块的融资方案发难。另外……还有一件事。”
“说。”傅瑾舟的声音冷了下去。
“不知道是谁放出的消息,关于……关于您母亲的一些旧事,似乎在小范围内流传开了,内容……不太妥当。”李特助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
傅瑾舟握着话筒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眼底瞬间卷起骇人的风暴。
“查!给我查清楚源头!”他的声音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
“是,傅总。还有,”李特助顿了顿,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别墅那边张妈刚打来电话,说……太太收拾行李离开了,留下了一份……离婚协议。”
“嗡”的一声,傅瑾舟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击中,有瞬间的空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