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堆满了沉甸甸的麻袋,月光下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
程鹤年一身长衫,负手立于船头,神情阴鸷。
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三人,最终在谢云亭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把这些东西,都扔到江心去。”程鹤年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做得干净点,要是让巡江队的人看到,你们自己知道后果。”
赵阿炳的腿已经开始打颤。
阿篾虽然也有些害怕,但似乎已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麻利地跳上船。
谢云亭心脏狂跳,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些麻袋里藏着天大的秘密。
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学着阿篾的样子,也跳上了船。
乌篷船划破水面,悄无声息地向江心驶去。
船上死一般的沉寂,只有船桨划水的声音。
“动手。”管事催促道。
赵阿炳哆哆嗦嗦地搬起一个麻袋,几乎要脱手。
谢云亭抢上一步,搭了把手,麻袋入手极沉,却又有些松散。
就在他与赵阿炳合力将麻袋抛向江中的一刹那,他的指甲“不经意”地在粗糙的麻布上一划。
“刺啦——”一声,麻袋破开一道小口。
一股黑灰色的粉末瞬间飘散出来,混杂在潮湿的江风里。
谢云亭的鼻翼猛地翕动了一下。
那是一股极其熟悉的味道!
是茶叶燃烧后的灰烬味,但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廉价的樟脑香气!
就是那晚在破旧茶仓里,他从“新茗记”的伪劣红茶中闻到的味道!
「成分勘破:茶叶焚烧灰烬,残留樟叶、陈茶梗、硫磺成分。」
脑海中古书的冰冷文字,与鼻尖传来的灼热气息,瞬间合二为一。
程鹤年……他在销毁证据!
他在连夜焚烧那些用来构陷谢家、同时又在市场上大肆贩卖的伪劣茶叶!
谢云亭的心沉到了谷底,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终于明白,程鹤年为何要在酒楼说那句“把库里那些做局用的伪茶,连夜全部烧了”。
他来晚了一步!
乌篷船上,江风呼啸。
谢云亭低着头,继续沉默地搬运着麻袋,仿佛只是一个麻木的苦力。
但那压低的帽檐下,一双眼睛却亮得骇人。
证据被销毁了,但线索并未断绝。
这满船的茶灰,这惊恐的赵阿炳,这狠厉的程鹤年……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更深、更黑暗的漩涡。
而他,谢云亭,已经站在了漩涡的中心。
他要找的,不仅仅是物证,更是那本记录了所有肮脏交易的……原始账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