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袅袅中,他将那幅画投入了燃起的火盆。
火焰舔舐着泛黄的纸页,那个踮脚渴望的少年身影在火光中扭曲、消散。
“叔父,”谢云亭对着火焰,低声说道,“当年的事,过去了。今日,我接您回家。”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沉重而蹒跚的脚步声。
谢云亭缓缓转身,只见墨砚生一身白衣已满是泥泞与露水,形容枯槁,仿佛一夜之间被抽干了所有精气。
他直直地看着谢云亭,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焦黑的土地上。
“我不求宽恕,”他声音沙哑,头深深地埋下,“只求……求你让我看着这些种,长成一片林。”
谢云亭走上前,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目光平和而温厚:“叔父,你从来都是云记的人,只是迷了路。现在,回家了。”
春分之日,云记学堂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播种种典。
百名新入学的弟子齐聚在后山的试验校圃,气氛庄严而肃穆。
谢云亭站在高处,面对着一张张年轻而充满希冀的脸庞,朗声道:“今日,我们将种下一批特殊的茶种。我为它取名——‘归心茶’。此茶,不问出身,不论过往,只看种茶之人,是否愿意为这人间,焙一口暖香!”
说罢,他亲自将第一把犁交到了墨砚生手中,当众宣布:“墨砚生先生,将担任云记学堂‘首耕师’,为我等破土开荒!”
墨砚生接过沉重的木犁,双手剧烈地颤抖着,但当他握紧犁柄时,那份颤抖又化作了无比的坚定。
他一言不发,躬下身,用尽全身力气,在土地上划开了第一道笔直的沟痕。
竹娘随即率领着弟子们,依照古老的“北斗晾匾法”阵图,将一颗颗经过“慢焙心火”唤醒的茶籽,小心翼翼地布入田垄。
小春子则站在一旁,手持一本特制的簿册,她的脑海中,“传承潜力图”系统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运转着,实时监测着整个播种区域内所有人的情绪波动。
她惊奇地发现,当弟子们满怀敬畏与希望播下种子时,系统图谱上代表茶苗生命潜力的光点,竟与人群的情绪频率产生了奇妙的同步共振。
夜深人静,风雨初歇。
谢云亭独坐书房,没有点灯。
他的目光穿过窗棂,望向焙窑深处那在黑暗中依旧透出一点微红的炭火。
整整七日的文火慢焙,九十七斤浸透了偏执与救赎的种子,终于完成了它们的涅盘。
是时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