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窑火,记录火温、湿度、添柴次数、夜间天候。”谢云亭的声音沉稳而清晰,“向所有人讲清楚,此举不为监督,无关赏罚,只为一件事——传承。这火,是大家的,谁添柴,谁记录,让子子孙孙都看得到,摸得着。”
小春子眼前一亮,她立刻明白了掌柜的用意。
这哪里是守火,分明是在守人心!
将一场虚无缥缈的精神胜利,化作一件件看得见、摸得着的具体事务,让每个人都成为这炉火的守护者与见证者,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她快步回到自己的账房,没有立刻拟令,而是翻开了那本厚厚的、记录着所有参与者信息的《归心录》草册。
她将所有数据录入一套自己设计的图表,很快发现了一个惊人的趋势——在那些家中长辈自发为“归心火种”守过夜的家庭里,其学龄孩童对学堂里茶苗培育课程的关注度,竟比普通学生高出整整三倍!
她立刻跑回报到:“掌柜的,我有个提议!不如……不如我们将这守夜记录,也纳入云记的‘信义印记’评估体系。每守一夜,记一分。这分数,不直接兑换金钱,但可以累积,将来孩子们入学、伙计们晋升,都可以作为品性凭证!”
谢云亭闻言,脑海中的鉴定系统竟起了一丝微弱的响应,似乎在认可这个方向。
他微微颔首:“就这么办。”
“守夜令”一下,最先响应的竟是晾匾车间的竹娘。
这位饱经风霜的妇人,带着十几个当年一起在江边晾晒茶叶的女工,组建了第一支“女子夜巡队”。
她们不要公所的排班,主动包下了云记学堂那座小小的教学焙房。
夜深天寒,女人们裹着厚实的旧棉袄,围坐在温热的窑口。
她们不识字,无法做复杂的记录,便由队里年纪最小、刚在学堂念了几天书的小春芽负责。
竹娘一边熟练地用火钳添上一块松柴,一边对围坐的孩子们讲起从前。
“你们莫看这火小,当年逃难的时候,天寒地冻,能有一口热茶汤喝,就能多活一天。”她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摸着温热的窑壁,“火这东西,不怕它小,就怕没人看它一眼。你看它一眼,它就为你亮着。”
小春芽似懂非懂地听着,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在本子上记下这句话。
第二天,墨砚生来学堂巡查教学进度,无意中翻到了小春芽的记录本。
当他看到“火不怕小,就怕没人看它一眼”这句俚语时,竟怔在原地,良久,他取出随身携带的笔,恭敬地将这句话誊抄下来,悄然补入了正在撰写的《归心录》第三章《薪火篇》的开篇。
然而,麻烦还是找上了门。
第五日深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巴渝总栈的宁静。
一队荷枪实弹的巡警闯了进来,声称接到匿名举报,云记在此“非法集会,煽动人心”,要彻查总栈。
伙计们个个义愤填膺,眼看就要与巡警发生冲突。
谢云亭却从后堂缓缓走出,他没有争辩,也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对为首的警长做了个“请”的手势。
“长官深夜辛苦,外头寒气重,不如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他亲自为警长泡了一杯刚从主窑取出的“众生红”。
那琥珀色的茶汤在灯下漾着温暖的光,馥郁的松香与蜜糖香瞬间溢满了整个屋子。
警长本是奉命行事,此刻闻到这股仿佛能钻进骨子里的暖香,神色也不由得缓和下来。
一杯茶下肚,谢云亭又引着他走进了旁边一间新辟出的“簿册室”。
警长一进去就愣住了。
只见四面墙壁上,密密麻麻贴满了来自各村各寨的守夜日志。
有的用毛笔书写,工工整整;有的则是用炭笔画出的简陋图画,记录着火苗的大小和添柴的担数;更有甚者,是孩童用彩笔画下的夜空与星辰。
每一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