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院的晨露刚打湿第三排药圃。
李月就被一阵青藤绊倒在石阶上。
发间的银铃撞在石板上,叮当作响像串撒欢的珠子。
她摸着被缠得发紧的脚踝直咋舌。
院心的青石板上不知何时刻满了纹路,像张摊开的蛛网。
青藤顺着纹路爬得正欢,藤叶上的露珠滚进纹沟里,竟泛出淡绿的光。
把 “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八个字映得清清楚楚。
每个笔画都像只眨着眼睛的绿蝎子,透着股机灵劲儿。
“小丫头片子眼神不好使?” 绿老从藤架后探出头。
草帽上沾着的青苔簌簌往下掉,落在他的布衣上,像绣了片小竹林。
他手里的木尺敲着石板纹路,每敲一下就有片叶子从藤上飘落。
像在给阵纹打拍子,节奏还挺匀:“这是九宫阵的‘生门’,被你踩成了‘伤门’。”
“还好意思说要学布阵?想当年老夫在竹海布阵,竹叶当旗风作令。”
“阵气顺着竹节跑,比你这踩错门的本事强十倍!”
“你这点能耐,怕是连自家院门都守不住。”
“还好意思说要帮李子挡林浩的影煞阵?到时候阵没布成,先把自己困成粽子!”
红老的火气顺着藤叶缝隙钻进来。
燎得几片青藤发焦,冒出淡淡的青烟:“老东西别拿阵纹当拐杖!”
“她的星辉能描阵,比你的木尺管用!上次你布‘困龙阵’,把自己困在阵里三天三夜。”
“啃了两捆竹笋才没饿死,还是月丫头用星辉画出出口才救了你。”
“你现在倒摆起谱了,脸皮比紫老画废的符纸还厚。”
“叠起来能当石凳坐,硌得人屁股疼!”
青老的冰灵力裹着笑声漫过来。
冻得藤叶边缘凝出层白霜,像给叶子镶了圈银边:“蠢货!这是在试灵性!”
“你看她的星辉正顺着纹沟流,像条认路的小蛇,知道往哪钻。”
“上次张松学布阵,刚画半笔就把阵纹涂成了墨团,像只踩脏的脚印。”
“黑糊糊的看不清,比这差远了 —— 绿老这是在给她搭梯子呢。”
“就你看不出来,眼里全是火星子,烧得你看不清好赖!”
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
绿老突然把木尺往 “景门” 上一戳,青藤突然疯长。
像群听到命令的小蛇,瞬间缠上李月的手腕,却没勒疼她。
反而带着点痒痒的暖意。
她赶紧调动星辉裹住藤条,银辉碰到青藤竟开出朵小绿花。
花瓣上还沾着星点,惹得绿老直点头,木尺在手里转了个圈:“还行还行,比你哥强!”
“他当年学布阵,把‘死门’画成了‘酒坛’,结果阵里冒出三只醉猴。”
“抢了紫老的符纸当酒票,现在那猴还在竹海挂着他的剑穗呢。”
“见了人就晃,像在炫耀战利品!”
李月蹲在阵眼边。
指尖的星辉顺着纹沟游走,像支自动描红的笔,把模糊的纹路填得发亮。
她刚想把 “惊门” 的纹路描得深些,就被绿老用木尺敲了手背。
力道不重却带着提醒:“急啥?”
“布阵得像梳满月的毛,该密的地方不能疏,该疏的地方不能密!”
“你这‘惊门’描得比张松的斧头刃还利,是想把自己震飞吗?”
“上次紫老布‘安神阵’,把阵纹画得像蜘蛛网,密得能粘蚊子。”
“结果把自己困在里面打了半天呼噜,被赵六当猎物差点一扫帚拍醒。”
“现在说起这事还脸红!”
张松扛着玄铁斧凑过来。
斧刃上还沾着泥土,显然是刚帮绿老搬过阵眼石。
裤脚沾着的草屑像挂了串绿色的珠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