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病情暂时稳定的消息如同一针强心剂,让笼罩在众人头顶的阴云散开些许。
但病榻前那场生死对话,仍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提醒着他们未来的不确定与残酷。
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驱使着沈筠开始以近乎填鸭的方式,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教给沈聿。
最先从沈家的生意入手。
沈筠的书房成了临时课堂,炭火烧得旺旺的,沈筠半靠在躺椅上,盖着厚厚的羊毛毯,脸色依旧苍白,唯有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专注。
沈聿被按在书桌前,面前堆着比他半人高的账本、合同文书和产业分布图,光看着就犯怵。
“阿聿,你看这笔丝绸交易的往来账。”
沈筠指着账本上一行数字,“表面是卖布,实则牵着三条人脉线,还有我们暗中运药品的通道。”
他指尖顿了顿,划过旁边一栏,“你再看唐家的份额,这个月突然多了两成,不是他们生意好,是二房最近搭上了特高课的佐藤课长。咱们得防着,但现在不能硬碰,明白吗?”
沈聿盯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只觉得脑子嗡嗡响:
“哥,这绕来绕去的,我记不住啊!而且跟樱花人打交道,想想都恶心,还得跟他们虚与委蛇?”
沈筠看着他这副毛躁样子,无奈地勾了勾唇角:“记不住就慢慢记,一遍不行就十遍,十遍不行就二十遍。
恶心也得学,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反而能拿到最关键的消息。鹤年在这方面比你活络,你往后多跟他讨教讨教。”
谢临洲恰好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情报,闻言便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一边快速浏览纸张,一边冷不丁插了句:
“重点不是恶心,是利用。敌人的贪婪和愚蠢,比刀枪还好用。”
他抬眼扫过沈聿,指尖点了点地图上的码头标记:“上个月我们让了三成码头份额给陈家,你以为是吃亏?
借着这三成份额,他们才松口,没去查我们城西的仓库,那几批救急用的西药,才能安全运到前线。
得失要算总账,别光盯着眼前那点亏。”
沈聿眨巴着眼睛,努力把这些绕弯子的道理往脑子里塞。
他觉得累,脑子像被揉成一团的浆糊,但看着哥哥强撑着虚弱身子讲课的样子,再看看谢临洲句句戳中要害的提点,又咬咬牙,把到嘴边的抱怨咽了回去,拿起笔在账本旁歪歪扭扭记着重点。
比起沈筠的“循序渐进”,谢临洲的教学方式要冷酷直接得多,他很少讲理论,大多时候是带沈聿“见真章”。
他会带沈聿去三教九流混杂的茶馆,指着角落里一个慢悠悠喝茶的中年人:
“穿灰长衫那个,左手小拇指缺一截,是特高课的暗线,专盯码头工人的动静。下次见着他,离远点,别傻愣愣凑上去。”
路过赌场后院时,又提点:“里面那个荷官,是王三炮他二叔的人,消息灵通,但贪财。
能用钱从他嘴里买消息,却不能信他半句话,上次有人信了他,转头就被卖了。”
甚至路过一家看似普通的绸缎庄,也会多说一句:
“这家是苏北来的,背景杂,但运布的车队靠谱,我们用了四次,从没出过岔子。
记着他们家布车上的暗纹,万一有急事,能找他们搭个便车。”
沈聿跟着他,只觉得自己像被扔进了陌生的丛林,原本看着寻常的人和物,经谢临洲一点拨,全露出了隐藏的獠牙或暗道。
他得记面孔、记特征、记身份、记关系,还要记怎么利用、怎么躲、怎么防,脑子天天都在超负荷运转。
有次谢临洲干脆模拟了被跟踪的场景,还特意拉上陈鹤年配合当“尾巴”。
出发前他瞥了眼摩拳擦掌的沈聿,冷声道:“别光顾着玩,记好我怎么走的,待会儿要问你。”
他在错综复杂的巷弄里疾走,一会儿拐进仅容一人通过的窄巷,一会儿贴着墙根借阴影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