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卿没再说话,只是拿起望晴递来的山楂,轻轻咬了一口。
她知道,这些纨绔看似被罐头勾住,实则是被她几句话点醒了各自的心思——
王三炮要的是台阶,李天宝要的是面子,陈鹤年要的是商机,而她不过是把这些心思,都系在了铁皮盒子上。
望晴看着满屋子重新热闹起来的景象,悄悄把山楂罐头往怀里拢了拢…她以前在堂子里,见惯了男人为了寻欢争风吃醋,却从没见过谁为了几罐吃食动真格。
苏砚卿教她的那些字里,有个词叫世事洞明,她此刻好像有点懂了——原来这乱世里,一块酸甜的山楂,也能比金银更让人动心。
沈聿望着苏砚卿的侧脸,突然觉得这罐头厂的生意,或许真能成。
他这未婚妻,看着像朵温室里的兰花,骨子里却比谁都清楚,这世道要怎么混才能活得漂亮。
就像她刚才说的,女子学校的山楂罐头,赌场里的牛肉罐头,洋人的鲭鱼罐头,各有各的去处,各有各的活法。
不觉间,沈家一年一度的祭祖大典已近在眼前,散居各地的族人都将汇聚申城。
沈筠灵机一动,决定让沈聿将祭祖后的流水宴,变成自家罐头的“高端品鉴会”。
祭祖当日,祠堂庄严肃穆。
沈家有头有脸的族人都到了。沈筠作为长房嫡孙,主持大局,沉稳内敛,八面玲珑。
沈聿则带着用青花瓷小碗盛装的“顶饿”牌红烧肉罐头焖饭和鸡汤面,准备在宴席后推出。
席间,一个穿着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者格外引人注目。他正是沈家族老之一,现任XX市教育局督学——沈守仁。
他端坐主桌,面容严肃,目不斜视,与周围的热络交谈显得格格不入,仿佛一座移动的“礼义廉耻”牌坊。
坐在他旁边的是他儿子沈明轩,一个穿着朴素学生装、充满朝气的年轻人,父子俩之间气氛明显有些凝滞。
祭祖完毕,流水宴开席。
沈聿抓住机会,示意伙计们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罐头焖饭和鸡汤面端上各桌。
“诸位长辈、兄弟姐妹,祭祖追思先人,更当奋发图强。小弟不才,新研制了些方便吃食,虽不敢比珍馐美味,但求能解劳作之饥,增行旅之便。今日特请诸位品鉴一二,权当餐后点心。”沈聿拱手笑道。
香气诱人,不少族人好奇地尝了尝,纷纷点头称赞。
尤其是那些在外奔波、深知旅途艰辛的族人,更是眼前一亮:“聿儿这想法好!味道也着实不错!”“方便,是真方便!”
然而,主桌的沈守仁刚拿起勺子,目光就被邻桌的景象“刺痛”了。
几个沈家工厂的女工代表(沈聿和苏砚卿特意邀请以示亲近)也分到了小碗,她们劳作惯了,吃饭时袖子自然而然地卷起半截,露出了一小段手腕。
这在沈守仁眼中,简直是“不成体统”、“有伤风化”!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袒臂露腕,成何体统!”沈守仁猛地一拍桌子,脸色铁青,指着那几个女工,声音气得发抖,“女子当以贞静为要!此等行径,置祖宗礼法于何地?!置我沈家门风于何地?!”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眼前一黑,竟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爹!”旁边的沈明轩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地扶住父亲,又是掐人中又是顺气,眼中满是焦急和一丝无奈。
沈守仁悠悠转醒,第一句话便是:“有辱斯文!有辱门楣啊!”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始作俑者沈聿,以及负责管理女工、此刻正皱眉看过来的苏砚卿
“沈聿!”沈守仁喘着粗气,矛头直指,“你弄这些奇技淫巧的洋玩意也就罢了!竟还纵容女子如此放浪形骸!还有你,苏家小姐!”
他转向苏砚卿,痛心疾首,“听闻你身为女子,不守闺训,竟在工厂教那些粗鄙女工看什么图纸?…还打什么拳击?简直惊世骇俗!败坏我沈氏门风!我要以族老和督学之名,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