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走出商会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一片血红色。
沈聿刚踏进公馆门槛,就见沈筠坐在堂屋的梨花木椅上,指尖捏着枚刚剥好的橘子。
苏砚卿站在一旁,手里绞着帕子,眼圈泛红,显然是刚急过。
“回来了?”沈筠把橘子递向他,“山本商会的门槛,是那么好进的?”
沈聿没接橘子,而是径直走到暖炉边烤手,“不去怎么知道鹤年的事。”
“知道了又如何?”沈筠声音里添了几分冷意,“你当山本是傻子吗?明知道你俩是发小,还特意让鹤年作陪,那是鸿门宴!”
他放下橘子,从袖中抽出张纸条拍在桌上——竟是程慧芳给的那张运输路线图的仿品,字迹模仿得惟妙惟肖,“这上面的时间地点,我让人查过,全是假的。”
沈聿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你以为那翻译姑娘递纸条时,没人盯着?”
沈筠摘下眼镜,用绒布细细擦拭着镜片,“山本故意放你走,就是想看你带着假情报往套里钻。你那点小聪明,在人家眼里跟孩童过家家似的。”
苏砚卿这才款款上前,嘴角勾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阿聿可算回来了,我还当山本先生要留你吃晚饭呢。”
她眼尾扫过沈聿冻得发红的耳根,慢悠悠从暖炉上端过姜汤,
“听说阿聿在商会里对着皇军拍了桌子?也是,沈二少爷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哪像我们这些人啊,见了穿军装的腿都打颤。”
沈聿捏着那碗姜汤,瓷碗烫得指尖发麻。
他想起程慧芳塞纸条时躲闪的眼神,想起陈鹤年低头时颤抖的肩膀,喉结滚了滚,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筠重新戴上眼镜,语气软了些:“阿聿,我知道你急,可越是乱世,越得沉住气。鹤年的事,我已经让望晴去查了,她有办法接触到宪兵队的人。”
他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个锦盒,里面是枚雕着貔貅的玉佩,
“明天拿这个去趟城西的布庄,找王掌柜,就说取‘过冬的棉絮’。那是咱们的人。”
“知道了。”沈聿将玉佩揣进怀里,玉的凉意压下些心头燥火。
沈筠没再言语,只是慢慢剥着橘子——他从不是真要骂弟弟,而是怕弟弟这莽撞性子在乱世里吃亏。
苏砚卿转身去厨房吩咐下人给后院的炭盆多加些火,裙角扫过暖炉边的铜炉,带起一阵风,吹得炭火跳了跳。
与此同时,沈筠忽然放下姜汤,抬眼看向刚从外面回来的望晴。
望晴正解着围巾,灰蓝色围巾上沾着雪粒,进屋一烘,化成了水珠,顺着围巾的流苏往下滴。
沈筠指尖在桌面敲出三短两长的暗号:“山本新到的军火要南运,时间路线捂得很严,我们商会里的眼线只摸到点影子,深了就探不进去了。”
望晴拿橘子的手一顿:“你想让我们查?”
“后天舞厅酒会,山本副官会去,他那人爱吹牛喝醉了容易漏话,随身带记运输明细的本子。”沈筠推过舞厅布局图,“二楼包厢隔音差,露台能听见动静,探个大概就好,别冒险。”
苏砚卿拿起图笑了:“放心,保管带回来。也让他们瞧瞧,咱们不只会在家喝茶。”
沈筠望着她们笃定的模样,淡淡道:“万事小心。”
炭盆火星噼啪跳着,映得众人脸上都带了点暖意。
次日,舞厅里流光溢彩,爵士乐慵懒地淌满每个角落。
苏砚卿扶着望晴的手臂,两人都换上了时下最时髦的洋装,脸上戴着云寄月亲手做的面具。
那是云寄月用特殊材质制作的临时“人皮面具”,只能维持短暂的时间,且无法完全改变轮廓,但足以在舞厅昏暗的光线下混淆视线。
苏砚卿扮成了个怯生生的女学生,眉眼低垂时像只受惊的小鹿;望晴则化身为温婉女教师,镜片后的眼神总带着几分局促。
“姐姐,这里人好多……”苏砚卿刻意让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