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忽悠洋行技师搞简易车床那事,说起来纯属一场“美丽的误会”,里头还掺着家里人不少热闹。
那天他揣着苏砚卿给的洋行通行证出门,临了被苏砚卿堵在门口。
“阿聿,”苏砚卿抱着手臂倚着门框,旗袍下摆扫过沈聿的皮鞋,“我爹让你带的进口钟表零件别忘了,还有,别跟那些洋人胡扯,丢我们苏家的人。”
“知道知道,”沈聿挠头笑,“保证规规矩矩,顺便给学堂的孩子们淘点新奇玩意儿。”
苏砚卿轻哼一声别过脸:“谁管你,我是怕二柱子又拿着你弄的破烂当宝贝,上次那枚生锈的齿轮,他愣是跟石头抢了三天。”
等沈聿到了洋行,正对着满墙机械图纸犯难时,沈筠竟也寻了来。“又在琢磨你的小玩意儿?上次你给学堂做的木头算盘,二柱子把算珠都抠下来当弹珠了。”
“这不是为了给信号弹装个像样的引信嘛,”
沈聿指着一张车床设计图,恰好旁边有位洋技师在喝咖啡,他灵机一动,“先生,您看这玩意儿,能不能改得像我家磨豆浆的石磨似的?不用电,摇把手就行。”
洋技师是个机械迷,被他这句“石磨理论”勾了兴致:“沈二少,你是说要做手动切削机?这可是个挑战!”
沈聿其实连“切削机”是什么都不知道,只一个劲点头:“对!越简单越好,最好能在牛棚里都能开工。我学堂里的二柱子和石头他们都能摇得动那种。”
两人凑在咖啡厅画图纸时,沈聿心血来潮,瞎出主意:
“这里加个弹簧行不行?就像我那怀表的发条似的。”
洋技师眼睛一亮:“天才想法!这样能省力一半!”
旁边修汽车的技师也凑过来:“我知道哪里能弄到废弃的齿轮,拆下来打磨一下就能用——上次给沈先生学堂修发电机,那几个孩子递工具还挺机灵。”
三天后,洋行后院棚子里真造出了台“四不像车床”——摇把手是从马车上卸的,底座用的是沈聿家淘汰的洗衣板,望晴前几日刚浆洗好的蓝布被单,剪了块边角料垫在摇把手上防磨。
这物件看着滑稽,却真能把铁棍切削成规整的引信。
技师们拍着沈聿的肩膀:“沈少爷,你这设计太精妙了!简直是为野外作业量身定做,连你说的那两个孩子都能操作!”
沈聿嘿嘿笑,心里嘀咕:
我就是觉得磨豆浆的石磨挺好使,上次看二柱子和小草推石磨转着玩,才想起这主意。
后来这台车床拆成零件,混在修农机的工具箱里送往前线。
沈团长的兵用它赶制出一批手榴弹引信,打了场漂亮的伏击战。
庆功宴上,有人说沈聿是“运筹帷幄的奇才”,连洋人的技术都能拿捏。
沈聿举着酒杯:“哪里哪里,主要是技师先生们手艺好——对了,他们还说要请我喝咖啡呢,到时候让我家那位苏大小姐也去见识见识。”
他没说的是,那天离开洋行时,口袋里的糖果掉在了图纸上,黏住了个多余的齿轮设计。
那糖果是苏砚卿塞给他的,说是“怕你跟洋人打交道时嘴笨,含颗糖嘴甜些”。
洋技师以为是他故意做的标记,愣是把那齿轮拆了,反倒让车床更轻便了。
沈筠总说沈聿是“傻人有傻福”,沈聿自己却觉得,大概是他爹早年在庙里求的那枚“锦鲤护身符”灵验得邪门。
至于那枚锦鲤护身符,也是大有来历的。
那年沈家遭逢连番祸事,沈家药材行的库房被闪电劈中起火,火舌舔穿了半条街的货。
祸不单行,九岁的沈聿在作坊后院追着车床玩,铁屑溅进眼里,红肿着躺了三天三夜,大夫捏着他的眼皮摇头,说再偏半分,这只眼就废了。
那是个阴雨绵绵的清晨,沈知远揣着几块银元,在观门口的石阶上蹲到露水打湿裤脚。
老道士接过他递来的生辰八字,指尖在龟甲上敲了三敲,神秘兮兮道:“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