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这件事情发生在谢临洲和沈聿等人重逢之前↓)
一年前。
审讯室里的气味从来都不会变:那是铁锈与霉斑纠缠的涩气,是消毒水盖不住的血腥气,更是由无数恐惧凝结而成的稠重空气……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两名士兵押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报告少佐!嫌疑人带到!”
谢临洲抬了抬眼皮,目光落在那个被反绑着双手的年轻人身上。
很年轻,大概二十岁左右,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穿着蓝布学生装,上面沾满了污泥和挣扎的痕迹。头发乱糟糟的,嘴角破裂,渗着血丝。
但那一双眼睛——谢临洲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夜空中的星辰,眼里燃烧着纯粹的愤怒和不屈,还有一丝这个年纪特有的未被磨灭的天真。
士兵粗暴地把人按在铁椅上锁死,年轻人闷哼一声,却立刻挺直了脊梁,毫不畏惧地瞪视着谢临洲,那目光锐利得几乎能刺穿人。
“出去。”谢临洲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士兵敬礼,退了出去,厚重的铁门“哐当”一声关上,将这方空间与外界隔绝。
只剩下他们两人。
一盏昏黄的电灯悬在头顶,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斑驳的墙壁上。
谢临洲没有立刻开始。他只是看着那个学生,目光从对方倔强的眉眼,落到那身他一直无比渴望穿上的学生装上。
他恍惚了一下,仿佛透过这个陌生的年轻人,看到了镜中的另一个自己——
如果当年淮安城没有破,如果父母还在,如果他没有被松井带走……他是不是也能坐在窗明几净的学堂里,听着先生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是不是也会和同龄人为了一个主义、一个理想争得面红耳赤?
是不是……也能拥有这样一双清澈、明亮、充满希望的眼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穿着这身象征耻辱的樱花军装,坐在阴暗的审讯室里……手上沾着洗不净的血污和看不见的枷锁。
他忽然觉得心口很疼……那疼里裹着羡慕、嫉妒,以及一股沉甸甸的失落感,压得他连呼吸都有点发闷。
尤其是看着学生衣服上面别着的校徽,他更觉得难受——
这学生读的可是龙国最好的大学之一,是他从小就揣在心里的梦想,只可惜,这辈子他再也没机会实现了。
学生见他久久不语,还一直盯着自己看,眼中的警惕和愤怒更盛,率先打破了沉默:
“呸!你这吃里扒外的汉奸走狗!看什么看啊?有本事就动手!要杀要剐快滚过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和决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谢临洲的心上。
“汉奸。”
“走狗。”
这两个词他听过太多太多次……
从敌人嘴里吼出,带着鄙夷;从同胞眼里读出,带着恨意;甚至在他自己的梦里反复回荡,带着诅咒。
但从未有一次,像现在这样,从一个与他年纪相仿、可能拥有着他另一种人生轨迹的青年口中说出,让他感到如此……难堪和刺痛。
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睫,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波澜。再抬眼时,已恢复了那种公事公办的冷漠。
“姓名。”他开口问道,声音依旧平静。
学生梗着脖子,冷笑一声,扭过头去,用后脑勺对着他。
谢临洲没有动怒,也没有重复问题。
他拿起桌上的笔录本和钢笔,慢悠悠地开始自问自答般记录。
“不肯说。没关系。”他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年龄?看样子,十九?二十?籍贯?听口音,像是江浙一带。什么时候来的申城?为什么来?读书?还是……有其他任务?”
他问的问题琐碎、无关紧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