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话音刚落,窗外的风像回应似的,“呜”地又转回来,轻轻托起窗帘一角,露出远处楼顶的月亮。月亮比刚才更亮,像有人偷偷给它充了电。
猫翻了个身,尾巴“啪”一声甩在你脸上,像给你盖了个章。你扒开它的毛,顺手把辣椒发带塞到枕边,发带闪了最后一下,像说“下班”。
你以为终于可以睡个整觉,可刚阖眼,耳边传来“滴——”的长音,不是闹钟,不是微信,倒像老式火车汽笛,被拉长了尾巴。
你睁开眼,屋里一片漆黑,只有空调指示灯亮着绿点,像深夜的猫眼。可那“滴——”还在,声音不是来自屋外,而是来自你的手腕。
你低头一看,辣椒发带竟自己竖了起来,像一条温顺的小蛇,前端微微发光,投出一行字在天花板上:
“回声十三点零,
乘客:你,
索要:一声‘晚安’,
上车地点:梦里,
时间:月亮打哈欠时。”
你揉揉眼,确认不是眼花。月亮确实在窗外慢慢张嘴,像真的打了个哈欠,光波一圈一圈荡进来,落在床尾,变成一条银色的被子。
被子自动叠成方块,像酒店服务生手艺,随后“噗”地一声,变成一节车厢,车厢外皮是夜空的深蓝,点缀星星,像把银河拍扁了贴上去。
车门“嘶”地开,乘务员站在门口,居然是那只话梅糖——对,就是那颗糖,现在长成了人形,高矮胖瘦和你差不多,只是脸还是皱巴巴的糖纸,像故意不化妆。
他冲你做了个请的手势,声音沙沙的,像含着盐:“乘客,请上车,本次列车终点站——‘晚安’。”
你回头看猫,猫睁眼,冲你“喵”一声,像说:“去吧,记得带夜宵。”
你赤脚落地,地板不冷,反而软,像踩进一团云。你走进车厢,车门在身后合上,没有“砰”,只有“嘘”,像怕吵到夜色。
车厢里灯光昏黄,像旧式火车,座位是墨绿色绒布,一排排空着,只在最后一排坐着一个小人,背对你,看身形像小时候的你。
你走过去,坐下,那小人回头,果然是你,七八岁版本,头发翘成天线,手里抱一只缺耳朵的兔子玩偶。
小你不说话,只把兔子递给你,兔子肚里“沙沙”响,像塞满纸条。你接过,拉开拉链,里头果然是一堆折皱的便签,每张写着一条“晚安”——
“晚安,今天我把妈妈的香水打碎了,不敢说,先睡吧。”
“晚安,同桌的橡皮我弄丢了,明天再买一块还他。”
“晚安,爸爸喝酒回来又骂人,我躲进被子里,他找不到我。”
“晚安,其实我很想吃校门口那串糖葫芦,可我没钱,我就闻一闻。”
你一张一张看,像翻自己的童年,每看一条,小你就变小一点,像泄气的气球,最后只剩兔子玩偶,靠在你腿边。
你把纸条重新塞回兔子肚里,拉好拉链,抱了抱它,轻声说:“晚安,我来了,接你们回家。”
兔子耳朵动了动,像回应,随后“噗”地一声,也变成一张车票,票面写着:
“回声十三点零,
区间:童年→此刻,
座位:怀里,
票价:一声‘晚安’,
已检票。”
列车缓缓启动,没有铁轨声,只有心跳,像把你的心放在音箱里放大。窗外没有风景,只有一片奶白色的雾,雾里有声音传来——
先是妈妈年轻时的声音:“宝贝,晚安,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再是爸爸的声音,带着酒气却温柔:“晚安,别学我,要快乐。”
还有同桌的声音:“晚安,橡皮不用还了,我早忘了。”
一句一句,像给夜空点灯,每说一句,车窗就亮起一颗星,星连成线,像给你指路的萤火。
你抱紧兔子,把下巴搁它头顶,轻声一句一句回应:
“晚安,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