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啥好的,凑合吃一口。”李青云递过一双筷子,语气还是那样淡。
傻柱喉咙咕咚一下,几乎是捧着心口,拿起勺子,轻轻舀了点汤,带上几根豆腐丝,送进嘴里。
下一刻,他整个人就像被定身法定住了,僵在那儿,一动不能动!
汤一进嘴,刚开始觉得淡淡的,好像没味儿。
可就在舌头碰到汤的刹那,一股鲜到极点的滋味猛地爆开!
那鲜味儿,不是靠啥猛料调出来的,是东西本身最纯粹、最真的味道,被一种想不明白的法子给完全逼了出来,又揉在了一块儿!
豆腐丝的滑嫩,白菜丝的清甜,肉茸的鲜香,还有那看着像水、却不知下了多少功夫的汤底子,一层一层地砸在舌头上,可又一点儿不打架,和和谐谐地融在一起。
这是他从来没尝过的味道。没有重油厚酱遮着,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显摆,就是把东西本身的味道,弄到了顶到头的地步。真是应了那句话,越是简单的,越是难整!
他傻柱做了半辈子的饭,讲究的是锅气旺,味道足,是让出力干活的工友们吃了能扛饿的“硬菜”。他从来没想过,做饭这行当,到了顶儿上,能是这么个……清清爽爽、直戳心窝子的法儿!
又震惊,又觉得自己那两下子实在拿不出手,各种滋味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拿着勺子的手,有点抖。
李青云静静地看着他,不催,也不得意,等他眼神里那点极度的震惊慢慢缓下来点儿,才开口,声音不高,可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傻柱的心尖上:
“何雨柱,”
傻柱猛地抬起头,看向他。
李青云的眼神还是那么平静,深不见底,好像能把他心里那点乱麻似的糊涂和不堪都看穿了。
“你这手艺啊,”他先开了口,大拇指往上一挑,“在轧钢厂食堂,是这个。”可话音没落,那调门儿陡然一转,像三九天的风,直接刮到了骨头缝里,“可做饭这行当,走到最后,比的不是谁的大锅饭能管饱,也不是专会伺候谁的小灶。”
他停了一下,每个字都像小锤子,砸在傻柱的心口上:
“是‘道’。”
“你的‘道’,就值几盒折箩菜,外加几句不花钱的奉承话?”
轰隆!
这话比刚才那口热汤还烫心!直接把傻柱捂着、盖着,连自己都不乐意瞅的那点心思,给撕撸开了!
他一直觉着自个儿是在报恩,是心软,是想捞摸点那虚飘飘的人情和暖和气儿。
可人家李青云一点面儿没给,明明白白告诉他,他那点玩意儿,在真东西面前,啥也不是!
他当命根子一样看重的手艺,他觉着能安身立命的本事,合着就这么让他自个儿,贱卖了!卖给了一群不值当的人!
职业?价值?
这些词儿他平时想都不想,这会儿却像烧红了的煤球,烫得他心口窝生疼!
他低头瞅瞅碗里那清亮亮、却鲜得让人鼻子发酸的汤,再瞧瞧自己这双刚磨完刀、还带着茧子的手,一股子说不出的憋屈、后悔,还有点儿从来没尝过的明白味儿,搅和在一起,顶得他嗓子眼发紧。
他想说点儿啥,可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就剩下那双平时没啥神采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底下,使劲眨巴着,像是有点火星子,在里面忽闪。
李青云也没再言语,端起自己的碗,安安静静地吃了起来。
屋里头,就剩下轻微的吃饭声,还有何雨柱胸口里头,那咚咚咚、敲鼓一样的心跳。
*
后头这几天,傻柱整个人都像是丢了魂儿。
在食堂干活,手脚倒是没停,可眼神发直。
回到院里,脑袋一耷拉,谁瞅他也不搭理,街坊邻居背后的指指点点,他也全当没听见。
心里头像是憋着一场闷雨,乌云压顶,又湿又重,可就是下不来。
他不知道该冲谁发火,好像谁都有错,又好像最错
